按理说搬新家又被上司委以重任,这是双喜临门。
但封行远高兴不起来。
搬家的第二天早上,封行远从自己的新卧室走出去,恍惚迈错了腿拐进了次卧。按原来他那个小房子的布局,卧室右手边就是小厨房,但在新房子里,卧室的右手边还是卧室。
次卧的门开着,阮裕没有在里面。
封行远找了一圈。
白猫窝在一只搬家的时候打包东西用的纸箱子里,埋着头,把自己团成了一只毛球。封行远像往常一样做了简单的双人份早餐,猫也没动。
封行远想说点什么,但只这么想了想,也不知道怎么,就是没有开口的欲望。
可能是余怒未消,也可能是别的原因,总之他选择了把阮裕的那碗饭留在桌子上,沉默着出了门。
晚上回家的时候,猫仍然在箱子里蹲着,连脑袋的朝向都没变过,饭也放着,猫粮也没吃。
小猫在闹脾气。
封行远不知道他闹的什么。
他自己其实并不算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只是这么多年他身边没什么亲近的朋友能领教到他的臭脾气。他是那种会生闷气的类型,偏偏火气上来了也很是吃软不吃硬,如果一件事闹到双方都生了气,他一定不会是那个先拉下脸哄对方的。
于是就这么又别扭着僵持了一晚上。
封行远在一场颠来倒去的梦中醒过来,惊出了一脑门冷汗。那梦境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潮水,醒过来也像潮水一样飞快地消退在记忆里。
他只勉强记得一点画面,记得梦里的阮裕用一双鸳鸯眼看着自己,那声问句在耳边反复盘旋:“我让你害怕了吗?”
手机屏幕显示现在早上五点刚过。
房间里还是漆黑的,窗户外能看见一些灯火,高楼之外是隐约的山,清晨起了的雾气还在远处弥漫。封行远就那么看着窗外,看天慢慢有一点白起来的迹象,乱飘的思绪收了回来,他忽然想,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跟阮裕一只刚刚准备融入人类世界的小猫置气较真……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封行远自己单方面想开了些,才注意到阮裕的不对劲。
阮裕一天一晚没吃什么东西,钻在那只盒子里,也没去疗养院看秦奶奶,甚至都没有挪一下。封行远去把盒子捧过来,跟阮裕说话,白猫也只是恹恹地回头看他一眼,就又把脑袋埋进了盒子下。
小猫的呼吸很急促,封行远琢磨着不对劲,连忙又去联系周昭。
电话里封行远描述了阮裕的症状,周昭正好今天在值班,就说为了保险起见,建议封行远带猫过去医院看看。
于是封行远硬着头皮又请了回假,抱着纸箱子就打车赶往宠物医院,由于上车时神色过于着急,司机师傅还以为是他老婆要生了之类的,仔细听清了“医院”的前缀后颇为尴尬地找补宽慰封行远:“没事没事啊年轻人,都说猫有九条命的。”
阮裕有没有九条命封行远不知道,只知道阮裕这种状态是很不对劲的,没准是打架打出来的内伤。
封行远不敢怠慢。
封行远后来想了很多次,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态度太冷太硬了,也太粗心大意了。他只一味地关注着阮裕和人不同的部分——可阮裕本来就与常人是不同的,至今为止的性格也好认知也好,都深受环境和身份的影响。
扭转观念显然不会是一朝一夕的事,封行远觉得自己应该再多一些耐心和细心的,至少在纠结阮裕会不会真的按着脖子把别人咬死的事之外,也要留一些精力来想一想,想一想是否阮裕打架也受了伤呢?小猫动了杀心,是不是对方也对他是同样的态度呢?
周昭给白猫检查完之后,出于谨慎,给小猫拍了片,而后火急火燎地联系了另外的医生给小猫排了一台手术。周昭说,小猫肋骨骨折,骨尖刺破肺部,引起了气胸,情况很危险;而且小猫因为之前长时间流浪的营养不良,手术风险也相对偏高。
封行远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