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裕,你昏睡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陆云山递了一杯水来。
阮裕接了水看向陆云山,他在陆云山眼睛里看到的并不是探究,而是一种明显像已经知道了什么的目光。于是阮裕转向门口,确认了封行远他们并不在门外,这才决定向陆云山和盘托出。
“我看见了一个……不,两个很奇怪的人,有一个人跟我说,他叫吴求。他说我只有两三年的生命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吴、求……”陆云山皱着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凝重地开口:“他还跟你说了什么吗?我召唤你的神魂回归的时候,也是他要强留你是吗?”
阮裕摇了摇头:“他吓唬我说要取代我,还说什么让一切回归原轨,但是他没有这么做,是他把我送回来的。”
陆云山:“之前封哥去牛角乡找你的时候,我把一团跟着你的怨气引到山下收服了。我当时以为是你身份特殊,才会吸引那东西跟着你,但是现在看来,恐怕不止是这个原因。也许那个人提醒你的是对的,你的生命在无形中走向衰败,这种不太好的状态更容易吸引脏东西。”
见阮裕有些低落地垂下了头,陆云山又说:“但不一定毫无办法。其实这世界还存在另一个位面,你昏迷的时候我察觉到不对,试图把你的灵魂拉回来,但是感受到了一份不属于这世界的阻力,想来你一定与那个世界有所关联。也许……找到你为什么会以这样的状态存在,追溯到一切的源头,我们还有机会。”
“我们……”阮裕歪了歪脑袋,看着陆云山,“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陆云山示意他问。
阮裕说:“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陆云山被他问得愣了一愣,随即礼貌性地笑了笑:“因为我也是个怪胎啊。我师父捡到我的时候,情况比你还复杂,他为了我自请离开了三清山,做了个居无定所、坑蒙拐骗为生的穷道人,我也问过他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我,他说……他冥冥之中觉得自己一定要做这件事。”
“我也是。”陆云山故作轻松地看着阮裕,“不然你觉得当时我为什么要从那墙头上跳下去。”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阮裕在帮周琳珊跟人打架。而陆云山和他们所有人都素不相识,却翻下墙来,出手帮了周琳珊和阮裕。在那之后他更是飞快就和周琳珊拉近关系,然后又通过周琳珊成为了阮裕微信上的第三个联系人。
陆云山虽然刻意表现得像在开一个半真半假的玩笑,但目光中却有阮裕一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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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病房的门响了。
阮裕几乎立刻皱起了眉——那房门外站着的是同样穿着病号服的刘寄海。
刘寄海推开了门,却没有走进来。
封行远和江照玉从他身后走出来,进了房间里,显然是他们俩先前出去是去找刘寄海了,至于他们到底说了什么,阮裕不知道。
刘寄海脸色有些憔悴,显然阮裕之前给他的那几下也没让他好过。他靠着门,阮裕没有说话,他便也没有往前走的意思,而封行远自走进病房之后便站在了一个随时能上前将阮裕护在身后的位置。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阮裕摸着耳垂先开了口:“刘寄海,我们都放下吧……”
刘寄海垂下头去,生硬又匆忙地挤出了一声“对不起”便转身跑了。
江照玉抬脚就要上去追,被阮裕叫住了。
阮裕不知道刘寄海能不能放下,但应该不会找他们麻烦了。
而他自己也已经可以放下了。
很多年来,他在不停地寻找着,寻找着,兜来转去,攒下了许多失望和难过,也收获了一些温暖与陪伴,他在一条他自己也不知道方向和未来的路上风尘仆仆地走,也许今天前进两步,明天又会被风刀霜剑逼退三步。
因为他没有充满希望的未来,所以难免执拗于过去。
而现在……他找到了一个始终温暖坚定的归宿,看清楚了脚下的路。
即便这条路他或许也没多久可走了。
出院之后阮裕就跟着封行远和陆云山回了榆州,封行远在阮裕的事上放下心来,却又对着岌岌可危的工作上了火。
由于新老板刚走马上任,封行远就大着胆子连请多天假,也不管高层批不批准就自行跑了,他想不被新老板记住都难。
封行远仓促地回公司接受处理,陆云山却没急着回学校去,而是悄悄带着阮裕又是轻轨又是公交,而后还七弯八拐地走了一段路,找到了埋在一堆旧楼里的寿材店。
那店面的牌匾上是落了灰的“丧葬一条龙”几个大字。
中年人靠在玻璃橱柜后的一张摇椅里,神色安详地睡着大觉,橱柜里有蜡烛黄纸鞭炮和香,房间的另一边放着新扎好的花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