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烾凤取了一柄华丽的弯刀,缓缓拔出鞘来,锋利的刀刃闪闪寒光,晃得刺眼,姬采宁刚冲过回廊,就被太后派人一把揪过,塞帘子后面紧紧拽住,刚放眼急忙寻去就看到这刀光,本就没了血色的脸更是刷的一下苍白如纸。路子归没有随内眷们退场,在皇帝视而不见的默许下,就在廊下站着,手里还掂着两个李子。
一个公主,一个世女,公证人是皇帝,这大概是大姚决斗风兴起以来规格最高的一次了。
太平下场,景帝传音道:“太平,不可出人命!”
姬嬽心中叹气,她是再三再四的叮咛了,太平听进了几分就不可知了,看澹台烾凤犹是一副得意之相,想想善后工作,无奈之下景帝也有几分抱怨,这人蠢也就罢了,但怎么能蠢到非要找死呢!
“卫太平,挑武器。”澹台烾凤叫嚣道。
不像澹台好歹还脱了外裳露出一身华丽劲装胡服,太平就这么长袖曲裾飘飘摆摆,闲庭信步如逛花园般的下来了,素着一手,淡道:“该有自然就有了,不劳费心。”
澹台烾凤大笑:“你这文弱书生也就今天还有几分火气,别说本公主欺负你,本公主先不还手,让你三招。”
这般轻蔑,虽然两人一看就实力悬殊,大姚众人脸色还是不太好看,太平却出人意外的眨眼认真道:“当真?”
澹台烾凤越发狂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尽管出招就是了。”
太平施施然走至澹台烾凤身前,上下打量了澹台烾凤许久,澹台烾凤不自觉握紧了刀柄:“卫太平,你若怕了,现在给本公主磕头赔礼还来得及。”
话音未落,眼前一片白影晃过,未等回神,脸上已经“啪啪”挨了两个耳光,紧接着屁股一痛,身体便飞了起来,饶是澹台烾凤身手不错,中途变招,没有掉趴在地上,也是摔了个踉跄,狼狈不堪。
太平优雅的收回脚,拍了拍手上莫须有的灰,浅浅笑道:“三招,谢了。”
场内外鸦雀无声,众人瞠目结舌,景帝抬手抚额,头疼不已,却又忍不住嘴角牵起一丝笑意,这个小霸王……
澹台烾凤的脸涨通红,低吼一声,举刀扑了过来,太平后退两步左右晃过,体态修长轻盈,广袖长衣,随风而动,翩翩如蝶,不似生死之博,倒像是风中起舞,说不出的好看,只是这好看下的狠辣,却不是非行家能看明白的了。
祁玉华看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大,大小姐,她,她,她居然会武?”
她的老冤家周毓不知道什么跑来站她身边,闻言嗤笑一声道:“大小姐是君家人,怎么可能不会武?有听说过君家人不会武的么?”其实她自己惊讶的程度一点也不下于祁玉华,不过可以取笑祁玉华的机会她是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祁玉华一怔,嘴巴开合了两下,终哑口无言。
“卫太平!”又一次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一直在被耍弄的澹台烾凤嘶吼着,两眼一片赤红。
太平松开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牵牵长袖,还是淡淡浅浅的笑:“怎么,不满意?想玩真的?如你所愿。”
说罢一道青影凌空直扑澹台烾凤,素手纤指直奔澹台烾凤脸面要害,澹台烾凤慌忙举刀招架,两道人影翻飞交错,偶尔几点寒光闪现,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大部分人只觉得眼花缭乱,根本没看不出谁强谁弱,没多会,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景帝突然一声喝道:“太平!”
一点寒光堪堪停在澹台烾凤脖子上,不知在何时,澹台烾凤的弯刀已经握在了太平的手里,而太平的另一只手两指间夹着一枚簪子,簪尖在澹台烾凤的脖子上划过一道弧形血痕,停在耳下,鲜血缓缓渗出来,澹台烾凤已是披头散发,大汗淋漓,脸上一片灰白,金珠花钿散了一地,她绝对没有感觉错,刚才只差那么一点点,她是真的要杀了她!
近距离欣赏了一下澹台烾凤恐惧收缩的瞳孔,太平放开她,将她的弯刀丢在地上,拍了拍根本就一丝不乱的衣服,耸耸肩道:“没劲。”转身就走。
澹台烾凤瘫坐在地上,长出了口气,而后一脸怨毒的看着太平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的弯刀,眼中寒光一闪,手刚欲动,腕上却传来一丝刺痛,一道金光擦过自己的手臂,将她的袖子钉在地上,正是自己的黄金簪,簪身大半没入青石砖中。
姬采宁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脸上这才开始回血。
秦太后也看得目瞪口呆,良久才轻轻一声叹:“有君家女儿三分狂妄了,兼带七分阴险,笑里藏刀呀……”
其实澹台烾凤的功夫并不至于这么弱,认真打起来未必会输得如此不堪,不过太平却算计了她心高气傲,先是三招羞辱气得她失了冷静,然后仗着自己身法快,根本没有给人家出招的机会,连消带打,招招下手阴险狠辣,全是杀招,澹台烾凤心乱了,先就多了两分畏惧,只想着闪躲招架,自然手脚就越发放不开,一路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如果不是事先澹台烾凤太过轻视太平,没把她放在眼里,就凭她一身马背上练就的硬功夫,大开大阖的施展起来,太平决不可能赢得这么轻快。
不过,今日这畏惧的种子算是在澹台烾凤心里埋下了,文不行武不能,从此后,她对太平就多了一层心理障碍,难得冷静面对,道理不能想通彻的话,以后两人再对上,她多半还是只有输的。
隐忍果决深沉狠辣,如此心态行事,这当真只是一个不满十八的女子?未免有些可怕……
路子归帮太平正正冠,理理鬓发,难得的赞道:“好身法。”路子归显然也是一个懂行的,所以不赞她好功夫,只赞她好身法。
太平边擦手,边弯眸柔和的浅浅一笑,非是作态,只是心境当真如此罢了,澹台烾凤虽然欠打,但凭她想让她上火却还差得远,路子归俨然明白,眸中也有几分失笑。
果然是蛮人,普通教训根本不管用,非得打了才服,她原本还想着下暗手阉了这个野蛮公主的,后来反应过来,她是个女人,怎么阉?只得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