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二里桥巷子便发生了件大事儿——开了十几年的魏家胭脂铺半夜走水,烧了间仓库,损失十分惨重。
魏掌柜一大早去现场看了看,只见昨日还满满当当的仓库,今日只剩焦黑稀落的废墟,差点没背过气去。魏夫人直接瘫倒在地,两眼红肿,哭诉道:“苍天无眼啊,刚进的一批货,都是家底儿呀!这下没了,工钱该怎么发,日子可怎么过呀!”
顾瑶匆匆赶到之时,魏佑娣正把母亲从地上搀起来,她此时是竟出奇的冷静。
魏夫人白白胖胖,哭得浑身无力。魏佑娣一个人有些吃力,这时身侧多了一双手,帮她把魏夫人扶了起来。
“瑶瑶。”
顾瑶冲她点点头,二人心底默契,一齐把魏夫人背进了屋内休息。
“方才多谢你。”
把魏夫人安置好,两人又马不停蹄回到现场。见顾瑶想帮忙,魏佑娣匆忙答谢:“瑶瑶,这里太危险,你先回去罢,待会儿官府就来了,交给他们处理就好。”
顾瑶看了眼满地狼藉,担忧道:“你一个人可以吗?子潇为何不在?”
魏佑娣叹了口气,子潇昨晚就没回来,不知跑哪儿喝酒去了。自家人对他太过宠溺,彻夜不归之事已经不是第一次。
她摇摇头:“估计在友人处过夜罢,京城消息传得快,他晓得后立刻就会回来的。”
虽说人纨绔了些、不务正业了些,但子潇没有坏心眼儿,对家里人也是上心的,平日里嚷嚷着不关心家里生意,前几日跟着魏掌柜在铺子里,做得也有模有样。
谁知到了傍黑,魏子潇依旧不见人影,连个消息也无。魏家忙了一天后,这才察觉到不太对劲,连忙又托人去寻找魏小少爷。
顾家的男人都还没退值,只有顾瑶一个人在,她便与魏佑娣一起去酒楼寻人。
一路上,魏佑娣似乎很是焦急,她上午忙得团团转,累得几乎没有喘息之机,好不容易等官府过来勘察完毕,就等明早找人来清理,在这种关头魏子潇又不见了。
魏佑娣脸色苍白,一天滴米未进,又提心吊胆,眼瞧着就要昏过去,顾瑶瞅到一个馄饨摊子,连忙把她扶了过去坐下。
她要了一小碗虾皮鲜肉馄饨,一碟咸菜,让魏佑娣先吃点垫垫肚子。
“魏姐姐,快吃点热的吧,暖暖身子。”
夜间天气清寒,若是一直空腹在外面灌冷风,夜里想必会不好受。魏佑娣道了声谢,拿起勺子慢慢喝了口汤。
热汤入腹,整个人似乎活了过来。她沉默不语地吃着,一勺又一勺,慢慢将馄饨吃完了。
“魏姐姐,若是这几日需要帮忙,直接跟我说便是。我们之间不必生分。”
顾瑶表情真挚,说的话也诚意十足。魏佑娣挤出一丝笑意,摇摇头:“这不是小钱,那个仓库里囤着的是整个春季的货,阿爹本想大干一场,把过年赚来的钱全都砸进去。这下子都打了水漂,该如何是好啊……”
再者,还要给几十个长工短工发工钱,若是找不到纵火致人,那清理费和修缮的费用都要魏家自己出,魏佑娣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头疼欲裂,更别提魏掌柜和魏夫人了。
他们操劳了一辈子的心血就这样被人糟蹋,该是多痛苦?多无助?
“别担心,我来帮你们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咱们巷子里可以先给你们赈些银子,”顾瑶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个注意:“明日我去问下云姐姐,若是谢家肯出面帮忙,定是事半功倍的。”
昔日的李府被清算后,谢家成了巷子里最有头有脸的人家。不管其如何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世家大族到底有寻常人家仰望的光环,更何况是曾经显赫一时的谢家。
捐赈肯定是越多人知道越好,若是谢家肯协助,其影响更甚,说不定真的能凑够一大笔钱,帮魏家度过难关。
只是顾瑶想得天真,魏佑娣打小作为商人女长大,最是清楚这些世家大族向来不屑与他们为伍,会不会冷眼旁观还不好说。
更何况,谢家也拿不出多少钱,他们已经自身难保,不然也不会让谢幼云嫁给城北的糟老头子。这件事情早在生意场上传开了,谁人不晓得这是走投无路、丢人现眼的烂棋呢?
“瑶瑶,此事我会想办法,多谢你的好意了。”魏佑娣笑了笑,帮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你不要为了我难过,做生意其实也是靠天吃饭,若是老天非得砸你的饭碗,我们也没办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