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将人迎进屋,游恒一时也没想撤,反倒忙前忙后端茶递水,一面觑着裴谨的面色。
&esp;&esp;仝则知道他是在担忧自己,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感动。
&esp;&esp;裴谨坐定便说,“今日提审金悦,那页淋了雨的纸,还是能看清一多半的字。铁证如山,他再没有可狡辩的余地。这件事,是你的功劳。”
&esp;&esp;明明是夸赞的话,语气却冷漠疏离,显见是一派公事公办的态度。
&esp;&esp;仝则的心,一下子凉了。
&esp;&esp;感觉自己在如履薄冰,揣摩着面前人的心思,恍惚间再回味起前夜种种柔情,便仿佛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esp;&esp;“凑巧罢了,不敢承三爷夸赞。”
&esp;&esp;仝则回答,带着情绪,将目光转向一旁。
&esp;&esp;接下来良久无话,房内气氛变得尴尬诡异。
&esp;&esp;游恒瞅瞅这个,又瞧瞧那个,心下着急,“少保,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没听李管家的话,是我撺掇了仝则去赎人,其实他也是好心,虽然……虽然办了坏事……”
&esp;&esp;还没说完,他蓦然停住了,因为同时收到两个人,一并朝他投去的注目。
&esp;&esp;同样清冷,同样含着愠怒,好像都在谴责他此刻结结巴巴,欲盖弥彰的言辞。
&esp;&esp;游恒登时一窒,鬓边滚落下一串汗。
&esp;&esp;面前二位,那可都是活祖宗啊,瞧这模样是一个比一个难搞,夹在中间根本落不着好,游少侠对于自己强行留下的行为,一时悔不当初。
&esp;&esp;仝则在此时清了清嗓子,“你去忙吧,事是我决定做的,该由我来和三爷解释。”
&esp;&esp;游恒闻言,先小心地瞥一眼裴谨,见后者依然面无表情,只得无声一叹,无奈起身。虽说既忐忑又不放心,可脚下仍像逃也似的,毫不留恋飞遁而去。
&esp;&esp;一室静谧,茶盏中徐徐冒着热气,冰鉴里升起袅袅白烟,一凉一热,像极了仝则此刻矛盾的心情——堪称冰火两重天。
&esp;&esp;在感情上,他很想和裴谨好好谈谈,毕竟两个人刚有了愉快的经历。而理智上,他却又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任何过错。
&esp;&esp;——杀人不过头点地,为个面子将人置于死地,他实在无法接受这种病态的设定。
&esp;&esp;“你……”
&esp;&esp;两个人话音同时落地,足见还是有些默契的,仝则怔了一下,旋即牵唇笑了出来。
&esp;&esp;可下一秒,笑容就彻底凝固在嘴角。
&esp;&esp;“你的钱没处花了么?要浪费在一个寡廉鲜耻的人身上!”
&esp;&esp;印象中,裴谨还从没这样质问过自己,仝则理智与情感的天平,在听到这样一句话之后开始倾斜。
&esp;&esp;他尽量克制地说,“我的钱怎么花,三爷说过不管不问,我有权自己决定。二十两罢了,救一条人命,我觉得很值。这个人是我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何况他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罚也罚了,现在人就剩下一口气,能不能活还不一定。”
&esp;&esp;裴谨堪堪一笑,“你朋友真不少,怎么总是一些喜欢偷偷摸摸,与人苟合之辈?”
&esp;&esp;这讽刺太犀利,仝则禁不住火起,反唇相讥,“因为我就是这样人,做了人家的情夫,一样偷偷摸摸,一样见不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