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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第2页）

&esp;&esp;意想不到的，是几天后再睁眼，目力让他自己都一阵讶然，他能够感觉到微妙的光线，也能看得清人影的轮廓，这比之前明显要好得多。

&esp;&esp;许久不曾出现的预感，恰在此时涌现，问题或许就出在那药上头。

&esp;&esp;裴谨首先怀疑的，自然是张来生，这人每天接触药，不啻为有最大嫌疑。然而这人又是李明修引荐的，这么多年下来，李明修为自己做过多少事，除却管家之职，更承担了一部分父亲的责任，给予他恰到好处的关怀和温暖，老头甚至将裴诠趁虚而入视为自己最大的失误，事过之后每每如临大敌，比从前更为小心谨慎。

&esp;&esp;而且很快，猜忌被打破，张来生主动请缨深入土匪巢穴，这意味着要离开自己身边一段时间，此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在亲卫中找到同谋，更加不可能算到自己会随他一起赶赴大青山。

&esp;&esp;那日临行前，裴谨打发了其余人，自在房中静默一刻，凭借微弱的视力将装好的药换掉，那些可疑的药则被暂时锁进只有他能打开的暗箱中，而到了今天，他已经能模糊的看清身前站着的人，辨识出高矮胖瘦，只是还不能看清五官样貌。

&esp;&esp;短短几个月时间，他已习惯在黑暗中生活，虽然能感光，听力依然非常敏锐，身边人的呼吸均匀清浅，可以判定是进入了深沉的睡眠。

&esp;&esp;裴谨翻身靠近他，凭借感觉摸到身边人的衣领，慢慢的敞开一些，再敞开一些，顺着左胸上稳轻轻跳动的肌肤向下一寸，指腹突地一紧，跟着缓缓地覆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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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仝则很久没睡这么沉实了，醒来之前还做了个极清楚的梦。

&esp;&esp;梦里他站在一间阔气十足的店门口，迎来送往着一堆花枝招展的贵妇小姐们，看样子是哪国人都有，其中不少还正在对他抛媚眼、甩飞吻，在梦里他依稀仿佛能感觉到，自己一张脸就快要笑僵掉了。

&esp;&esp;一扭头，赫然看见对面街角站着的裴谨。

&esp;&esp;此人已堂皇地下了车，斜靠车身带笑不笑的盯着他瞧，眼神略显晦涩，像是在表达一种类似于“你小子又被我拿住小辫子”似的恶趣味。

&esp;&esp;之后他慢悠悠溜达过来，在大庭广众之下，用七分爱抚、三分轻佻的的力道抬起了仝则的下巴。

&esp;&esp;“上到八十，下到八岁，仝先生老少咸宜广受欢迎，难怪大清早就笑得像个烂酸梨。”

&esp;&esp;“街坊四邻给面子，当然也和我本人技艺精湛，做买卖公道有关。承蒙大家伙捧场罢了。”

&esp;&esp;裴谨从嗓子里挤出一点笑，“前些日子某店家的天价手包，连户部稽查司都看不下去了，说要出面调查，怀疑有人恶意扰乱市场价。我说你好意思的么？害我早起就赶着摆平这事，还买卖公道？仝老板赚钱赚的是满嘴跑旱船。”

&esp;&esp;仝则不以为然，笑出一脸天经地义，“有需求，且供不应求才会产生高价，其实官府不该太干涉过多。”眼见裴谨眉峰一挑，他忙祭出一记阳光般灿烂的微笑，“您受累，我以后尽量注意着，不卖那么奢侈的东西。不过这事从侧面看，着实反应了新政府治下的国家正在蒸蒸日上，百姓生活富足安康。”

&esp;&esp;“马屁精似的。”裴谨伸臂搂住他的肩膀，讥笑道，“就这么点出息吧，让你办个大点的成衣厂，你就成天犯懒一推二五六。”

&esp;&esp;仝则说，“我就喜欢手工作坊。现在多好，没那么大理想，也不用受那么大约束，赚点钱给咱们以后养老就行，我都看好了，在西山附近盖个宅子，门前种桂花，屋后种竹子，再挖一池温泉水出来，将来让你在那颐养天年。”

&esp;&esp;“早了点吧，才多大就想不干了。”裴谨不稀得捧他这个场，“收拾收拾，过两天陪我去江北视察海军，顺便检验新通的京衢线，带你坐一回首发机车。”

&esp;&esp;仝则应声说好，侧头再看看身边人，正在笑而不语，依然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大概对他的这番畅想虽无异议，却还是觉得过于遥远了。

&esp;&esp;牵唇笑笑，仝则想起自己并无治国安邦的理想才华，最初的心愿不过是获得自由，尽可能把日子过得舒坦，现在再看，虽然背离了当时设想，但显然这样的生活更令他满意。

&esp;&esp;而裴谨也正在一步步接近理想。

&esp;&esp;他在无意中参与了裴谨的政治生活，成为裴谨私人感情中最重要的存在，百年之后，史书当然不会出现仝则这个名字，但不要紧，就像每个默默耕耘的人一样，他力所能及的在这张绵延锦绣的时间长卷里织就下一针一线，那上面留下过他亲手缝制出的针脚痕迹。

&esp;&esp;这么一想，仝则就心满意足的笑了，想要去寻身边人的手，摸了半天却一无所获，心中一急，跟着也就醒了过来。

&esp;&esp;原来是个梦，是裴谨重新回到京都，实现改革之后的事了，那感觉倒是真不错，梦里的阳光格外绚烂，但一点都不灼人。

&esp;&esp;往旁边看看，已是人去炕空，转过头，见裴谨都收拾利索，坐在椅子上正在喝茶。

&esp;&esp;仝则琢磨着昨晚发生的事，一时没闹明白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翻身起来洗漱，再坐在裴谨面前，忽然间却有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esp;&esp;裴谨分明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把馒头烙饼往他跟前推了推。

&esp;&esp;不尴不尬的吃着早饭，这氛围和梦里实在相去甚远，裴谨像没事人似的，仿佛昨夜那一场“假戏”和“前戏”都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梦一样不真实。

&esp;&esp;然而不必仝则费心去想怎么缓解气氛，此时外头乌泱泱地，涌进来几个粗声豪气的土匪。

&esp;&esp;打头的是排行老四老五的两位，奉了梁坤的令来“请”仝则一块下山。

&esp;&esp;“快到年关了，九爷预备给王先生好好接风，让大家伙下山弄点子草谷，先生正好和我们弟兄一块，顺便也瞧瞧我们枪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