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品味,果然是……与众不同。
&esp;&esp;仝则不禁想起白天仝敏反驳他的话,“你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貌,凭什么那么有自信?”
&esp;&esp;这点他承认,论容貌,他充其量只能算干净明朗,而比他漂亮的,光他自己都见过不少,确是不具备什么致命诱惑,甚至都不能和裴谨相提并论。
&esp;&esp;所以裴谨格外喜欢的,其实是他胡子拉碴时的模样?
&esp;&esp;暗暗笑了一回,可等他想明白个中原因,不觉又哑然失笑了。所谓留胡子,莫不是为了让他显老一些,如此才能让裴谨觉得彼此更般配?
&esp;&esp;对于这个总觉得自己老牛吃嫩草的男人,仝则真是又无奈又好笑。
&esp;&esp;不过好在,他连裴谨这份莫名的心思都读出来了,那么再让他爱上自己,应该也就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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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旅顺港现今停靠有七艘战舰,一眼望上去颇为壮观,其中两艘为今次作战主力,俱是。
&esp;&esp;“交给大同府总兵,让他增派两千人手,随蒙古三部偷袭蒙俄边境,一定要快,要奇袭,另外再带两门新火炮给那帮穷疯了的蒙古人,告诉他们,打下俄国佬五座城,我就卖一门,再送一门给他们。”
&esp;&esp;亲兵道是,瞧他像是还有话交代,一时便没告退。
&esp;&esp;果然裴谨继续道,“你亲自去和蒙古人说,就说我的话,此事办妥,待我攻下江户,幕府的金银还有女人,我分他一半。”
&esp;&esp;亲兵这才领命去了,趁房内暂时无人,仝则好奇道,“你这是要让俄国人后院起火?有把握他们一定能撤走那艘战舰么?”
&esp;&esp;“毛子现在穷的就剩下空架子,只要有便宜一定肯占。”裴谨抿了一口早凉透的茶,再道,“两线作战,他们国内供跟不上,自己就会掂量。自家版图和别人家的版图,哪个更重要?”
&esp;&esp;“那你许诺的,什么登陆江户之后,分人分钱的话呢?”
&esp;&esp;裴谨笑笑,没回答他,倒是挥笔写就另一封信,又叫来一名亲兵吩咐道,“送去俄国使馆,告知他们撤军有赏,打下江户,我分一半利给他们。”
&esp;&esp;这位亲兵刚才可就站在门外,清清楚楚听见他之前说过什么,登时咋舌的望着他,心想,合着这是一家女许两家郎啊,少保大人在眨眼间,就在口头上把人家江户给瓜分干净了。
&esp;&esp;不光是亲兵,此刻连仝则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笑意。
&esp;&esp;“你这算是,兵不厌诈?”他扬眉问道。
&esp;&esp;“诈什么,后头的事谁知道。”裴谨挥手,毫无顾忌地把两条长腿驾在桌上,“我是应朝鲜求援前来,又不是要攻占日本三岛,用得着占江户么?”
&esp;&esp;仝则知道他没打算打一场“侵略”战争,便转口道,“你确定俄国人能听话?”
&esp;&esp;“光有口头允诺不一定,得让他们自己撑不住,不得不撤。“裴谨眼中精光蓦地一闪,“那时候,可就是他们自己坚持不下去的,不能怪我不兑现承诺。”
&esp;&esp;“那蒙古人呢?”
&esp;&esp;裴谨笑了一声,“那倒是好盟友,得安抚,就是穷得有点可怜,不过为了共同的敌人,送一门火炮,大燕还是送得起的。”
&esp;&esp;略顿了下,他再道,“一会儿随我去看看这一批辎重。”
&esp;&esp;仝则说好,不觉关心起全体将士都关心的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开战?”
&esp;&esp;“还不急,幕府的细作这阵子忙得很。”出兵时间当然由主帅来定,裴谨想到那封军令状,也不过是在极少数人面前亮过相,“越是猜测,越是拿不定主意,对我们越有利。”
&esp;&esp;再说那军需辎重,直到陪主帅亲自视察过,仝则方才知道,原来裴谨号称总天下兵马的大元帅,也不过是只有军队的调派权,至于物资军需却是不与他相干。
&esp;&esp;之所以要来验看,是为军机虽尽量争取,户部和兵部给他的份额,也只够坚持两个月而已。不仅如此,那鱼雷弹药都没有给最好的,而是只给了次一等的。
&esp;&esp;“这仗是你坚持要打,意义我懂,可怎么看都是费力不讨好。”站在甲板上,仝则望着行将隐没的夕阳说道。
&esp;&esp;“哪儿来那么多讨好的事,我扒心扒肺追了你那么长时间,至今也没讨到什么好不是?”
&esp;&esp;裴谨说完,伸手招唤过一个小校,却是借了人家头上的大檐帽,随手给仝则戴上,又替他系好带子,“海水反光,别老盯着看。”
&esp;&esp;仝则被他弄得下颌一阵发痒,想着刚才的话不觉失笑,干巴巴的哼了一嗓子道,“追我?少保您老姿态那么高,原来也叫追,真是抬举我了。”
&esp;&esp;裴谨睨着他,那眼神分明是在嫌弃他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服?不服你表演一个什么叫追?”
&esp;&esp;仝则抬了抬眉,无话可说的同时,惊觉自打登上这战舰,裴谨好像就自然而然切换成了某种职业军人模式,原本偶尔露峥嵘的痞气在和众兵痞对上之后,发挥得是愈发酣畅自如了,嘴角时常挂着一抹斜斜的笑,除了暂时还没怎么骂脏话,其人已和在京都时那个优雅堂皇的裴谨,相去甚远了。
&esp;&esp;不过是人大概都会有两面吧,或许,这样的裴谨,才更接近那真实的一面?
&esp;&esp;太阳一点点沉了下去,落在平静的海面上,映出山海间一片绚烂的赤红。
&esp;&esp;仝则眼睛舒服多了,看裴谨的侧脸越发清楚,只见那长长的睫毛也被镀上一层幽幽暗红,犹是更生出几分妖艳之感。
&esp;&esp;心里没来由一紧,开口问出一句老生常谈的废话,“这场仗一定能打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