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众亲卫至此,已明白肯定没自己什么事了,有知情者了解仝则,知道他从前就是个细作,如今改头换面重新来过,却仍是得做细作,不由感慨起这人大抵命该如此。
&esp;&esp;裴谨却在一屋子调侃的笑声中一径沉默着,不是因为没有决断,而是因为那感觉太过玄妙,这个人居然能毫不犹豫的请战深入虎穴,和他的小裁缝似乎颇有异曲同工的味道。
&esp;&esp;莫非他也会是个福将?
&esp;&esp;裴谨半生纵横,到了此刻看似落魄,却依然心中有谱,知道自己不过是蛰伏一段时日,可他能有昔日成就,当然也少不了那些明里暗里为他助阵的人,倘若人真有运数的话,那么只看他身边福将不断,也能想见他的气运不会跌落。
&esp;&esp;但这个张来生,他难道不惧危险吗?这要真让他做成了,自己欠他的人情可就愈发大了……
&esp;&esp;裴谨揉着眉心,沉声道,“给你两天时间套出那二鬼子的话,一定让他把身份履历交代清楚。”再转头对仝则道,“也给你两天时间背明白,然后……早去早回。”
&esp;&esp;侯爷拍板,此事就算落停。
&esp;&esp;仝则顾不上感受兴奋或是行将分别的惦念,业已马不停蹄研究起,那名叫阿里克谢王的二鬼子的全部背景资料。
&esp;&esp;与此同时,他抽空传了信给高云朗,向其借了十来个兵以作接应,又听高云朗的人讲了半日土匪窝里的掌故,一面用心记在脑子里。
&esp;&esp;三日后,仝则乔装一番,启程赶赴百里开外的大青山。
&esp;&esp;然而他料到了所有可能遇到的风险,却万万没料到,会在半路上遇见在此等候他的不速之客。
&esp;&esp;那个只带了一名亲卫,通身散发着公子哥气息,唇上还赫然贴着两撇风骚小胡子的裴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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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在被冰雪冻得瓷瓷实实的荒野小径上,仝则就这样和裴谨不期而遇了。
&esp;&esp;裴谨眉梢眼角含笑,徜徉着一抹介乎于风流和风骚之间极难拿捏的态色,再瞧身上穿戴,俨然一副纨绔子弟形容儿,看得仝则眼皮登时突突直跳。
&esp;&esp;“你在这干什么?”
&esp;&esp;话说完,只见裴谨身后的亲卫神情一紧,望向仝则的眼神都开始不大对了,仿佛在惊叹之余还带了那么一点不可言说的“钦佩”。
&esp;&esp;被迫打扮得流里流气,还粘了一脸大胡子的倒霉亲卫心想,才离开侯爷几个时辰,居然连敬语都不会用了,看来仝小爷扮流氓二鬼子,已然是入戏甚深呐。
&esp;&esp;裴谨侧耳听着,从仝则的口不择言里没听出什么冒犯来,反倒听出了一点焦躁的不安,他俯身在马背上,暗暗笑了笑道,“在这等你,一起上大青山会会那帮贼寇。”
&esp;&esp;仝则隐约猜到了,可还是气不打一处来,“三爷不是以为黏两撇胡子就能蒙混过关吧,腊八那晚,众土匪可是见过“侯爷”尊容,不说完全像,也有六七分像,三爷上了山打算怎么收场?”
&esp;&esp;只是六七分像而已,天底下的事无巧不成书,模样相近并不算多出奇,更多的还得看行动做派。
&esp;&esp;裴谨眨了下眼,突然变得惜字如金,“我瞎。”
&esp;&esp;那意思无非是,谁能相信承恩侯裴谨双目不能视物?更不会有人能往这方面去想——也亏得他余威犹在,并没人走茶凉,是以这件事至今还被瞒得滴水不漏。
&esp;&esp;仝则皱着眉再问,“主帅深入虎穴,万一出了事,你要余下的人怎么应对?”
&esp;&esp;裴谨扯出一抹笑,幽幽道,“你想差了,我本就没打算干等着。真要出事,宁安的布防不足以抵挡,还不如待在土匪窝里更安全。”顿了顿,他指着身后亲卫的方向,“我可还带着半个月的药呢。”
&esp;&esp;都这么精打细算,分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esp;&esp;仝则微微一窒,琢磨着他的话,蓦然发觉自己竟无言反驳了。
&esp;&esp;“走吧,”裴谨噎完人,坐直身子道,“快下雪了,再耽搁下去不好进山。”
&esp;&esp;仝则心下一沉,知道拦不住了,只问,“等到了地方,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esp;&esp;裴谨大方的笑笑,“你是主演,我不过凑个热闹。扮做你的副手,一个会摸骨算命的师爷如何?”
&esp;&esp;言罢也不等仝则回答,掉转马头,不徐不缓地往前头去了。
&esp;&esp;仝则长眉挑了几挑,跟着一夹马腹追上他,伸手无意识的拽了下裴谨的袖子,“三爷是不相信我么?”
&esp;&esp;裴谨闻言,一时却没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