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显笑着看他,眼神落到人的身上,叫人平白无故的生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隆应活动了一下脸上,想要弄出一副很害怕的模样,然而脸上的肉好像不听使唤似的,不管怎么动,左右是弄不出来一个害怕该有的样子来。他试了几次还是不行,干脆就算了。
“那你还能人道吧?”隆应毫不客气道。
人道是否,对男人来说至关重要。不能人道简直比杀了他们还叫他们难受。
慕容显手掌突然向腰后探了探。鲜卑人习惯把到別在腰后,这样的话,遇上了危急时刻,也能迅速拔刀。
隆应见状,知道他起杀心了。
“说起来,我还有一桩账没和你算。”慕容显脸上依然是笑意盈盈,“刺史府上有变乱的时候,你和阮阮说,要她到你那里去?”
隆应哈了一声,“我还以为什么,原来是这个。我不过是嘴上一说,讨个便宜罢了。你的新妇当众直接给我一个没脸。咱们俩就算是扯平了。还有你新妇也是我救下来的。这么算来,咱们可真的无仇无怨。”
他说的这一切,慕容显自然是知道。
“你在我这里待着,什么时候回去,我这里一片沸反盈天,你那里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六个军镇已经反了三个,这里头包括隆应所在的沃野镇,沃野镇离他镇守的地方也没有多远,防守起来,也够叫人焦头烂额的。
“不好守啊。”隆应感叹了一句,他坐在慕容显面前,“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我来不来,他们迟早都要弄个大的。”
“怎么?嫌我碍事?”隆应看过来笑道。
慕容显嗤笑,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酪浆,酪浆内有浅浅的萼绿香味。
“这倒不是,不过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等我死了,好把这块地给占下来呢?”
朝廷用兵颇为频繁,频繁也有频繁的坏处。征战频繁,而武人地位也就那样。看不到前景,赏赐也少。真的说白了,不过就是朝廷卖命的狗而已。给几口残羹冷饭,勉强吊着命活着。
一来二去,慕容显也感觉到军心不高。都是得过且过。
而他自然知道隆应的意图。隆应家中几代都在军镇,算是那片地头的地头蛇,朝廷强势的时候,自然是要称臣纳贡,乖巧万分。一副忠臣不二的模样。可如今朝廷也焦头烂额,难免也心里生出别的心思来。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你我一起长大。光是这个情分,我怎么可能巴望着你出事。”
隆应笑盈盈的,没有半点恼羞成怒,“你把我也想的太坏了。”
慕容显但笑不语,“是啊,还有自小长大的情分。”
那笑容看在隆应的眼里,彼此都知道什么意思,隆应道,“这个你放心,倘若有我的位置,不管如何,我都会带着你一块发达。你也知道,我家虽然人口多,但是我儿子,还在满地爬,根本担不起事。其他的几个同族兄弟,和我合得来的没有几个,能抵用的,更加就那么一两个,而且能不能和我一条心都不知道。”
隆应说起来,全都是求贤若渴的意思。
“你野心挺大的。”慕容显取过放在一旁的公文说道。
“我不是想反,你把我想的也太厉害了。”隆应仰天长叹,叹息里颇为带着点儿得意。
“何况陛下也不是好对付的,我哪里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事。只不过是想,能不能趁着这次,多少弄点实质上的好处。毕竟我这种在军镇的人,比不得在洛阳的那么受重用。”
“我是不指望借着这次得朝廷的什么重用了,就算有,也比不过那些宗室更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他话里有话,慕容显只是淡淡的暼他一眼。
隆应在一旁看了好会,见慕容显真的不为所动,他靠在凭几上,好奇的问他,“你还真一点都不担心你自己的前程?”
慕容显把手里的公文放到一边,“担心,我还没有你这么急迫。”
隆应哎了一声。
“我记得没错你老丈人就是宗室。他女儿在你这里,只要你别太烂泥扶不上墙,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拉你一把。”
“你这话糊弄傻子呢,他儿子都照顾不过来,哪里来的余力去拉我。”
隆应嘴里这么说,还是起身,“好了好了,你既然这么嫌弃我,那我还是走吧。免得再坏你好事,让你眼不见心不烦。”
他俯身下来,“不过三郎,我那话是真心实意的。将来如果真的有什么变故。你来找我,家小也要好,我都会替你照顾。”
这话说的诚恳,慕容显终于抬了抬眼,“多谢,我记住了。”
他话语不会白说,场面上的话归场面上说,和这话不一样的。两人自小一起长大,自然听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