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是该回去还是再等等时,就见个穿短打青布衣褂仆人打扮的男子猫着腰从西角门蹦蹿出来,快步跑到她藏身的石狮子后面,双手叉腰不断的喘气粗声的问道:“你是寇姑娘吧,可让我跑了好几个来回了……快,我家少爷等了大半个时辰了,随我进去吧……”说完就转身往回走去,寇文清皱了下眉只好后面跟上。
一路上这个叫仲阿财的贴身奴才不停的叽叽喳喳给寇文清讲着方才他自己如何如何辛苦等等叭啦叭啦的话,寇文清默不吭声地听着,从仲阿财杂七杂八没有头绪的话里也知道了原来仲府的后门在西边那棵高大的弯脖子针叶松后面拐弯过去的小巷弄里,她只顾着朝南往前走到处找门,却没想到还有小岔路。大户人家真是规矩忌讳多,麻烦呀,唉,算了,下次就知道了。
跟在仲阿财后面七弯八绕,穿过几个庭院,走过几个回廊,等经过个拱门到了个花园里面,假山怪石堆叠,配合着一池湖水园里或种上些花草,或布置几玲珑怪异的石头,因地制宜栽种些树木竹花,脚下鹅卵石铺得弯弯曲曲的小径,每一个转弯都可以看到一番不同的景致,可以说园中处处是景,每个角度皆可入画。沿着小径,走上几个弯就有可供歇脚的石凳桌椅,园中高低落叶常绿树木相得益彰,巧搭花草怪石假山于景中,路过处按地势或一凉亭或一弯石桥,且桥亭造型各异,绝不相同,搭配上这一池绿波就是个浓缩的小江南,呵呵,许是她自幼长大生活过的江南小镇也不见得有如此精致之美。
等走到小径的尽头,才知道这池湖水有多大。一条蜿蜒曲折的水上回廊直通湖心的小岛,上有水榭一座,东西凉亭,种了些许柳树围绕湖心那小岛,显得更加的氤氲袅袅,水雾江南的感觉。充满了诗情画意,让人不由得放松神经,投入这美景之中。
寇文清看看远处凉亭里的人影,不由赶紧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不是她过度小心警惕,实在是仲锦然这祸害太厉害。谁知道这家伙打什么主意,前几次送酒都是她人还没到仲府门口,就有久候在门口的仆人迎了上来,不待她开口就直接提走酒,打发她走人。如此也有好几回了,怎这次半日才有个人出来,沿路还不断的呱噪些有的没的,实在是不心疑都不行。
果然,等到了湖心的“醉烟亭”,迎面上来的那张脸就让寇文清暗自心里倒吸了一口气,怎是上次那色胚子,寇文清赶紧垂首提着篮子不敢吭声。
仲阿财回身看了眼跟在后面一直不吭声的寇文清,确定这人跟在他后面进来了。甩了甩头,这姑娘真是个闷葫芦,半日都没说句话。要知道只要进了他们仲府的怡园哪个人不是一路唧唧喳喳问个不停,或者惊呼赞叹声不断。可他后面这姑娘,跟在他后面小半晌愣是一个字都没听见,唉,真不知少爷为何这阵子总往那寇家酒肆跑,还以为寇家酒肆里有多漂亮的天仙姑娘,原只是个冷脸的‘哑姑娘’。
想到这,仲阿财赶紧上前给两位他最敬爱佩服的少爷作了揖,高声回道:“大少爷,季少爷,那个人我领来了。”正在闲聊到兴致的两人停了下来,仲锦然一看来人笑了,哈哈,太好了。
而季昊轩则是有点二丈和尚摸不着脑门,仲锦然这混球今天让他特意推了个重要的生意来他府上赴约,难道只单纯为了喝酒。这混球,不知道今天下午这单生意有多重要吗?冷脸厉眼瞪向那笑得没心没肺的混蛋,起身就想离开。
仲锦然赶紧止住笑,站起身拦住季昊轩。这怎么行,他可是逮了好久才把这大忙人捉来的,今日说什么也得让他再次想起这寇姑娘。
实话,季昊轩这混蛋还真够没心肝的,那日在画舫上对人家清白小娘子是上下其手,只差立刻拖走去燕好了。事后才多久呀,这事老早给这混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嘿嘿,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两人终于被他抓到一起来了,仲锦然笑得像给鸡拜年的狐狸,一脸的奸滑样,让人恨不得一脚踹他进湖里去,好眼不见为静。
寇文清看了眼桌上摆的茶果糕点,低首垂下眼帘没有吭声。这绝不是喝酒吧,看这仲大公子如何发话。季昊轩也往椅子上一靠,回身只管欣赏园里的景色,也是一番百无聊奈的样子。看这僵冷的场面,仲锦然尴尬地抽了抽嘴角,朝边上傻站的阿财使了个眼色,很快一盘盘精致的菜肴给端了上来,众人也很快退下,只留寇文清与洛城二害一起留在亭子里大眼瞪小眼。
寇文清看了眼凉亭,里面根本没给她备煮酒的桌案,只好先将竹篮放置在一边的石凳上,然后小心的将石桌上的碗碟收拾靠拢一下,腾出了一角,将温酒的器具拿了出来。但发现根本没法放温酒的小炉,总不能放在他们吃饭的桌上吧。
寇文清不由有些犯难,这时仲锦然很快会意,挑了下眉毛,将一边琴案上的琴、香炉移放到一边,将琴案腾了出来。挪放到寇文清面前做了个请字的手势,寇文清抬首感激的看了眼这难得发好心的仲大少,伸手摸摸那琴案,是上好的楠木呀。呃,咬了下唇将篮子里叠放着围腰的围裙铺在了琴案上,才开始收拾准备将这桃花酒温好。
寇文清本想这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了,就随意温热一下赶紧离开这是非地。谁知道仲大少悠闲的摇着他那招牌白扇子,笑道:“我知道寇姑娘煮酒有一特殊的绝技,不如显露几手。我听说那煮酒之法如煮茗般闲情逸趣,既可欣赏到精湛的技艺,又可深谙探索到酒的魅力精髓。不知寇姑娘愿意赏这个脸不?”
寇文清抬首淡淡地看了眼此刻难得正经些的仲锦然,虽不知他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但是客人合理的要求她还是会遵从的,弯身行了个福礼便低首开始忙活手里的温酒事宜。仲锦然看寇文清如此冷淡的态度,不由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个冷心冷情的女人呀,就连这点和那叫梦荷的丫鬟都是该死的像,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永远都是一副乖顺听话逆来顺受的样子,可是一旦触及到这种人心中最不可触碰的那处时,那又是另一番样貌风情了。
梦荷心里的死穴是她的出身永无法与季昊轩这混球持平,继而才抑郁成疾,既深爱一个人可又不愿为其放弃自己所想拥有的最后一丝梦幻缥缈不着边际的那一点东西,是自尊、梦想、自由还是可笑的面子,这就不得而知了。
只知道季昊轩这小子对梦荷说今生愿娶其为妻,且终生只卿一人。可后来不知季昊轩的娘范氏将梦荷喊去祠堂说了些什么,回来后便一病不起,且不愿服汤药进米水,没几日就香消玉殒了。季昊轩从外地赶回来,迎接他的只是个牌位。从那以后,季昊轩这混蛋就愈发的混蛋人渣,唉,到现在几乎是没药可救了。可怜生为他朋友至交的自己命苦了,为这混蛋擦屁股善后都成了家常便饭了。
希望他千辛万苦给这混蛋找来个性格气质这么像梦荷的女人,可以减少一下这混蛋身上的戾气,以后做事时别总是做绝,唉……他命真的好苦呀,谁又能知道他如此煞费苦心了。可以说是殚心竭虑,费尽心机千方百计的挖空心思‘陷害’季昊轩这混蛋,看这渣子再次陷入情网要死不活的样子,而自己与这混蛋自小的老鼠怨也可以划减抵销去一两笔,爽……不不,不,是帮助这混蛋走出心里障碍,重新面对美好人生。咳……想到这,仲锦然心虚地掩嘴咳了咳,消除自己心里对寇文清仅存的一丝愧疚之心。
季昊轩早已失去了耐心,修长的手指更是不耐地敲着桌子,一副随时起身走人的样子,但是看到损友仲锦然那副奸猾的狐狸相,只好继续耐着性子陪他玩,没办法如果现在他甩袖走人,事后他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上次只是当众博了这黑心变态虫的面子,没要他送的那妖娆花魁,事后那混蛋居然将他竞标江南织坊的底价高价透漏给他的竞争死敌,差点害得他整个江南生意全部挂汤。虽事出他极力奔走弥补,但还是亏损严重,也失去了江南织坊这块肥肉。和这黑心变态鬼的‘怨仇旧恨’从小到大加起来,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所以即使现在他再忙再急,也得耐下性子陪这位悠闲的大少爷赏花品酒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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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回 。。。
寇文清余光偷瞥了眼那个将桌子敲得“嗒咚嗒咚”响的家伙,垂下眼帘继续手里的活,心里却是对这登徒子更是鄙薄了几分。好生无礼,就算不感兴趣,也不该如此张狂肆意而为。罢了,且不说这季大少的无理了,至少某个方面来说他还是很直接坦白的。这煮酒如杂耍般的技艺也只有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富贵闲人才有这闲情雅致欣赏,还美其名曰:“陶冶情操,修身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