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本王与人对练,感到膝盖吃力过重,便没有再继续。管易只当本王回府休息,并不知道本王回来后又去接你。要是让他知道,你把本王扯落下马,不知又该如何数落你。”
管易对她的敌意,她能感觉到。虽然管易极力避免与她照面,可是每次无意中遇到时,他总是不冷不热。若非夏辞西的买卖契约上指明由她代为选购牲畜,只怕管易早就自己动手。总之,她与管易、与镇西军的心结,是想解也解不开的。
杜恪辰能这般为她着想,她心中微暖,指尖的力度也弱了半分,“那你也不能硬扛着!”
“老毛病了,休息半日便好了。”杜恪辰伸直双腿,长叹道:“要不是这腿,本王定然要扫荡漠北,不让蛮夷肆虐。只可惜,当年没有抓住机会。”
“我听说王爷这伤是在剑门关受的,中了毒剑。”关于杜恪辰的英勇事迹,全大魏都在传,钱若水想不知道都难。
五年前,杜恪辰与氐族在剑门关大战,双方势均力敌,苦战三日三夜,仍不分胜负。而此时,先帝病重,连发五道八百里加急,召他回京。然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杜恪辰年少征战,只差这一役的胜利,便能统一中原,他岂肯轻易退兵。唯有拿下这一战的胜利,他才能不负父皇重托。
氐族中有一勇士名叫冉续,是杜恪辰生平最大的劲敌。也正是因为他的骁勇善战,而让杜恪辰久攻不下剑门关。
为了尽快除去冉续,攻下剑门关。杜恪辰在商议休战之时,派人潜入冉续的中军大帐,与他里应外合。到冉续死的时候,都不知道他是被人出卖。这是杜恪辰赢得最不光彩的一仗,可他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的腿受了重伤。当时太医的一致意见是截肢,可杜恪辰硬扛下了割骨之痛,才保住了他这条腿。
三个月后,新皇登基。他凯旋而归,受万民景仰。
而在那之后,杜恪辰便避居西北,守护大魏的边境。
钱若水曾一度以为,他没能及时回来见先帝最后一面,无颜继续留在京城。后来,听钱忠英说起朝中诸事,对今上颇有微词,她始知先帝属意的继位人选是厉王杜恪辰,而非今上。而杜恪辰是被今上发配边疆,无诏不得入京。
今上要她入凉州为厉王侧妃时,她一度以为杜恪辰有不臣之举,今上派她来监视他。可到了凉州,风平浪静,杜恪辰终日无所事事,并无异常举动。
杜恪辰也陷入回忆,横刀立马的日子似乎已离他太远,“冉续那厮的箭术精湛,没命中本王的心脏已经是万幸。”
“其实,我觉得王爷行军布阵,总是操之过急,不敢徐徐图之,以最小的伤亡获取最大的胜利。”钱若水看过书房的兵法,有杜恪辰六年征战的全记录,他也在当中作了批注,却并未总结得失,“王爷总想以最短的时间战胜敌人,却忽略了胜利的成本。王爷看过每一战的伤亡统计吗?狼口关八万,剑门关三万。”
杜恪辰闭上眼睛,喃喃道:“战争总是会有伤亡。”
“没错。可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钱若水拿了汤婆子敷在他的患处,“可王爷只知冲锋陷阵,不知迂回,而令多少人妻离子散。”
杜恪辰骤然开眸,扫掉钱若水按在他膝盖上的手,“你这是在为你父亲的行为开脱吗?认为是本王决策失误,才会令狼口关一役惨败。”
钱若水讪讪地起身,走到烛台前剪掉垂泪的灯芯,“当年,灾荒四起,粮仓已无粮可调,仅余的数百石粮食,被我爹调往赈灾,接济灾民。粮仓固然还有存粮,可一旦悉数调往狼口关,大魏将面临无存粮的局面。王爷可以想一想,那八万将士固然可以不死,可这往后三年间,将有多少的百姓被饿死,田地将无人耕种,你镇西军的粮草辎重又要去哪里筹集?”
“这都是钱忠英教你的吗?”杜恪辰神情复杂,额上青筋尽露,“本王记得狼口关一役是八年前,八年前你不过是七岁的孩童。”
“我自开蒙起,便是由父亲亲自教导。”钱若水并不是为钱忠英开脱,而是在讲述一个事实,这与由谁教导无关。“从我娘死后,父亲便把我带在身边,他每一道折子我都看过,先帝的朱笔批注,我也看过不少。他拒绝向狼口关继续提供粮草,也是先帝亲批的。”
“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王爷心里明白。”钱若水点到即止,“我想王爷现下应该不想见到我,我还是回东院吧。”
杜恪辰看着她走得飞快的脚步,心中更是不悦,“回来!你要是走了,谁伺候本王!”
“我去请石夫人过来,我想她一定很乐意伺候王爷,也会为王爷保密。”
杜恪辰动了动膝盖,没有方才那般撕裂的疼痛,他起身,大步朝钱若水走去,高大的身影将她拢住,“本王可不想听石清嫣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他挡在门前,面色凄楚,如是被遗弃一般,可怜兮兮。
她发笑,“可我的话不太中听。”
她的话虽不好听,却很中肯。管易也曾对他说过,他用六年的时间统一大魏,太过急功近利,以至于付出惨重的代价。如今五年过去了,大魏因战争而空虚的国库,至今而是空空如也,再也负荷不了再一次的征战。这也是他选择避居西北的另一个原因。
“那我们换个话题,同本王说说,你今日到农庄的收获。”杜恪辰执起她的手,坐到榻前,纱幔低垂,红烛垂泪,别有一番旖旎之色。
钱若水挣开他的手,惊觉二人共处一室,夏菊不知何时已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