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再怎么弱,两个人离那么近也是能听到的,更何况纪衡突然降低音量就是有鬼,姜禹虽然没抬眼,也没抬头,耳朵里听见纪衡的回话以后也能猜到对面在说什么。
这两天姜禹的情绪起伏明显,他的脸色并不算太好,原先就白净的脸更显得苍白,大病初愈的感觉。
他安静看向庙里来来往往的人,耳边尽是低声私语。
纪衡挂掉白兰心的电话,看着不知是不是出神的姜禹,说:“阿禹,我们进去吧。”
清晨的寺庙人不算多,弯弯曲曲的小路隐在密密丛丛中,人从外面进来寺庙有曲径通幽的乐趣。
说是要纪衡在这边转转,只是这里多的是人文景观,照着纪衡的性子他也不是没什么兴趣的,姜禹想来想去还是采用了奶奶的建议,去哪里都不如去寺庙拜拜,祈个福。
寺庙香雾缭绕,檀香味道围绕周围,姜禹拿三支香,引火点燃,插在香炉中,而后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拜三拜。
纪衡学着他的样子,拜得虔诚。
寺庙里有卖紫檀手串和护身符的,姜禹瞧一眼问纪衡:“是今天回去还是明天?”
纪衡不想走,可又不得不走,一提起这个他的眉眼就开始耷拉,低头悄悄扒拉下姜禹的手:“都不想。”
他缠人劲儿又上来了,在这种环境下不太适合有多少肢体接触,他还算收敛,拉一下就迅速分开了。
不管是什么分别,纪衡总是这样,他的表情看上去总像是生死离别,本来就容易眼睛红,配上语气就是妥妥被丢弃的小狗。
再怎么不舍总得分开,这也没办法。
“阿禹,”纪衡想起刚才姜禹跪拜的姿势和表情,忍不住开口问,“你经常来寺庙吗?”
姜禹一个学化学的,很典型的理工科思维,重视客观真相,不相信主管解释,纪衡还觉得有些意外,阿禹似乎没什么欲望,不太像是会拜佛的人。
庙里来过一波又一波的香客,他们形形色色,但都表情端正,肃穆的寺庙载着无数个愿望。
姜禹把视线拉回纪衡脸上,平静说:“祈福保平安。”
纪衡想问他是为自己还是为别人,可看见他褐色清澈的眼睛后闭上了嘴。
他的眼神此时干净得如同放晴后的天空,这样不设防且毫无界限的姜禹让纪衡心中猛颤。
那天纪衡许了两个愿望,一是希望他爱的人健康平安,二是希望阿禹得偿所愿。
他甚至没有贪心多为自己求一个。
昨天下午姜禹抱着他,抓着他的后背,在情动之时用力咬在了纪衡的肩膀上。他那么瘦,可在咬纪衡的时候肩膀渗出红色血丝,他竟然狠下心咬破了纪衡的肩膀,而纪衡自始至终都只是在刚被咬的瞬间吸了一口气,之后一直闷声,用手托着他的脖子,任由他咬。
痛感通过肩膀传到身体的每一处,纪衡一声不吭地承受着这份疼痛,他清楚,这点儿伤痛比不得阿禹当年的千分之一。
阿禹左边肩膀的伤疤这辈子也难以愈合,一到冬春季节双手双脚都会持续冰凉,他怎么捂都捂不热,胃口还小、食欲低,就算再饿也只能勉强吃点儿,身体上落下各种毛病,他都没这个自信能让阿禹完全恢复。
他到底能为阿禹做些什么?
纪衡从知道姜禹的事情以后就一直在想。
除了给姜禹无边无际的爱和守护,他似乎做不了其他的,尽管姜禹以前对他说过这样没必要,并且希望将他自己摆在前面,但纪衡做不到,他就是这样的人,能为心爱人赴汤蹈火,却不会为自己许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