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另一边,魏询得了顾清晏默写的诗章后,当即便找人给裱了起来。
他自个品评了数回不够,还要拉着夫人一起欣赏,像是捡到了宝似的,开心道:“之前我还在为恩师的寿辰发愁,这下好了,寿礼这不是就有了么!”
魏询的夫人姓沈,名丽荣,是茂陵县豪商沈万山之次女。
沈丽容虽是商户出身,但也精通文墨诗词。
她见那洒脱诗章很是震惊,见那飘逸书法同样惊艳,极其喜欢地看了又看,最后却还是担忧道:“只送上一副诗篇墨宝,会不会寒酸了一些,要不再添上几匹嘉陵府的霞光锦,或者两根连苍山里的百年人参?”
魏询连连摆手,惊恐道:“别别!恩师清正廉洁,真要给他送了锦缎人参,他怕是能千里迢迢地给退回来,还要再写信将我骂得狗血淋头,送诗篇墨宝就好,他老人家最喜欢这个!”
沈丽容见他信誓旦旦,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魏询却又换了一副极为得意的面孔,笃定又期盼道:“这顾家小子,不愧是文正公顾衍之的后辈,有大才,又有奇遇!今儿他帮我解决了恩师寿礼的烦恼,明儿他要是再能考中乡试榜首,解了我年底考评的担忧,那当日给出去的百八十两银子,可就真是赚大了!”
沈丽容捂嘴笑了起来,揶揄道:“相公这副市侩模样,合该叫外人瞧瞧,看看咱俩谁才是出身商贾。”
魏询不以为意,胡侃道:“都道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由此可见,做官和做买卖的关窍其实都是一样的,稳赚不亏的那一个,才能笑到最后。”
沈丽容听得好笑,自家相公又在讲这些歪道理了。
她将那诗篇墨宝仔细收好,想起另外一事,便转移话题道:“对了,我今日去南大街盘账,遇见了曹太太。”
魏询莫名其妙道:“南大街日日都有这么多人,但凡是走路没长眼,迎面就能撞上十来个姓儿,夫人为何就专门把这姓曹的给提溜出来了。”
沈丽容笑弯了眼,娇嗔道:“这不是因为你正好提到顾案首么,曹太太似乎想聘顾案首的堂妹做儿媳,我也就只是顺嘴说说而已。”
魏询思量了一下茂荣县有哪户人家姓曹,猜测道:“北大街大茶商曹秉兴的太太?这夫妻俩倒是有眼光,也会投机。”
见沈丽容点头,魏询又有些不确定道:“我记得曹秉兴好像就只有两个儿子吧?长子曹光容倒是品行端正,颇有些经商之能,不过他不是已经成亲了么?至于次子曹光宗,那不就是个人傻又多情的纨绔子、冤大头么?顾家不一定看得上吧。”
沈丽容也不看好此事,无所谓道:“看不看得上的,总得要找媒人去问问才知道嘛。”
夫妻俩说到这里便打住,毕竟此事跟他们也没多大关系,不过随口一提罢了。
*
曹家请的媒人上门的时候,顾清晏已经出发去了嘉陵府,不过即便是他在家,隔房堂妹的婚事也轮不到他做主。
媒人拿了曹家的钱,自然要将曹家给夸出朵花儿来。
曹家没有文气,那就只夸财气,连着好几十里地的茶山,每年光是那一茬子的嫩芽,就能换来数不清的银钱。
曹二公子没有学识本事,那就只夸他的相貌人才,……这一点顾菲儿最有发言权!
上辈子堂哥没考中秀才,祖母给自己挑选人家时也敷衍得很,一个个要钱财没钱财,要人才没人才,顾菲儿如何肯屈就!
那时候自己年幼软弱,不敢当面违逆祖母,只能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泣。
祖母妥协过两回,可再到第三回时,却没了耐心,只放话说顾家不养老姑娘,她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就在顾菲儿绝望之际,曹光宗出现了。
锦绣堆里长大的富贵公子,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还跟着十几名高大护卫,端的是英姿勃勃,风流倜傥。
一行人路过柳溪村,正要去连苍山里打猎。
顾菲儿捧着一束从玉带河边的水塘里摘的荷花,鬼使神差地摔倒在了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