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妱倚靠在坚硬的大石上,听着脚步声渐远,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肃毅伯派人寻了李萦整整一年,都未有踪迹,第二年,便在城外给她建了衣冠冢,家中立了牌位。
孟妱不禁咬住了唇中的嫩肉,他大抵是来瞧她的罢。
“是么?我竟没瞧真切,只以为是哪家的外男。”须臾,孟妱回首望向玉翠,扯起一抹笑,轻声回了一句。
“怀仪姐姐。”
须臾,从门首踅回的人群中走过来一个衣着素净的少女,绾着极其简单的发髻,是肃毅伯的二女儿——李韵,去岁方及笄。
“阿韵。”孟妱整了整衣衫,笑着迎上前去。
李韵加快了脚下的步子,扑也似得挽住了孟妱的玉臂,眼眉笑弯弯道:“你们夫妻也是巧,表兄前脚离了李府的门,你后脚便来了,难不成……”她眼眸圆溜溜的转了一圈,“怀仪姐姐是在跟着表兄,恐他在外头藏了人?”
深知阿韵向来性子活泛,只是一句玩笑话,仍是让孟妱窘了脸,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了。
李韵见势嗤笑了一声,“这话怀仪姐姐竟也会当真,表兄真是好生冤屈啊,”说着,她将头在孟妱怀里蹭了蹭,瞥见玉翠手中拿着一包东西,忙欣喜道:“这又是给我带的好吃的?”
孟妱点了点头,由她拖着走去了前方的小亭子。
“怀仪姐姐的东西,必是好的,我要快些尝尝。”李韵接过玉翠手中提着的糕点,放在了圆桌上,轻拢起裙摆,坐了下去。
举止间环佩叮当,孟妱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
“好看吗?”李韵用手托起腰间一块镂空雕花的玉佩,道:“表兄今日来送与我的,像是块芙蓉玉,怀仪姐姐你摸摸。”
她说着,便随手卸下了那玉佩,放在孟妱手中。
孟妱指尖缓缓抚过那玉佩,杏眸中泛着浅浅星光,轻声道:“是好看。”
猝不及防的,李韵从她手中抽回了玉佩,转问道:“表兄也定从郢州给你带了好东西回来罢,也给我瞧瞧。”
空落落的手忽而紧紧攥住,白净的指尖掐入细嫩的皮肉,孟妱唇角微扬:“是些字画罢了,你一向不感兴趣的。”
“那我也想瞧瞧,改日上沈府,怀仪姐姐定要给我看看。”李韵将玉佩重带回了腰上,笑着道。
“好。”孟妱点了点头,喉中掠过一丝苦味。
正说着,后头缓缓跟上来的肃毅伯夫人,沈谦之姑母沈氏也笑着往这边走来,“只说你跑的这样快,原是见怀仪来了。”
“见过姑母。”孟妱先起了身,微微屈膝行礼道。
沈氏忙扶起她,“我们不是好说的,日后谁也不必向谁行礼的,你可又来了。”
论人伦,沈氏是沈谦之的姑母,自然也是孟妱的姑母,算是她的长辈,理应她行礼。可若论纲常,沈氏只是一个无诰命的伯爵夫人,孟妱则是郡主,合该沈氏行礼。
“怀仪姐姐快起来罢,我阿娘都这般说了。”李韵忙跟着起来,扶起了孟妱,声音清脆道。
礼已尽到,孟妱才缓缓起身,看着李韵笑了笑。
“瞧瞧,都是你疼她,都将她惯坏了,尽失了礼数,”沈氏轻拍了拍孟妱的手,语气微嗔,眉眼间确是笑意,接着又转对李韵道:“怎的如今还不知改口,还唤姐姐么?”
李韵闻言,娇俏的身子往孟妱身后一藏,辩道:“无论何时,怀仪姐姐永远是我的怀仪姐姐,是吧?”她说着,探身朝孟妱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