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打定了主意,只要他不认罪。即便真死了,也牵连不到王府的头上,自然也就牵连不到孟妱身上。
孟妱如何想听他说这样的混话,顿了一瞬,她只开口问道:“哥哥,那间院子实不像哥哥平日会去的地方,哥哥既说不是陈轩明邀哥哥前去的,那哥哥又何故会在那里出现?”
孟珒见她又将话茬转到此事上,便欲寻一个理由含糊了过去,只道:“那日……我就是、就是好奇那间破败的院子是个什么样子,才进去的。”
他说着,瞟了孟妱一眼,见她在认真的思量他的话,便忙转了话锋:“妹妹……这京兆府狱你能这般随意出入,是狱差得了沈谦之的令罢。”
细细想来,除了头一天人人要受的杀威棒以及今日陈幸的提审,他在这牢里并未再受过半点刑法,吃喝也从未短缺过。
哥哥的话提醒了孟妱,她虽拿着太后的令,可这几次来,都还不曾示出,那官差便已允她进来。既能进来,太后给的令牌自然是能不用便不用,亦能少一桩事端。
孟妱不说话,他便继续道:“如此瞧着,他倒还对你有意,那你为何要给礼部递上休夫文书?”
孟妱有多喜欢沈谦之,他自然是知晓的。
“……他的心上人回来了,他们自是该在一处的。况且,有些东西,强求来之后才发现,或许真的没有什么意义。”孟妱低低的说着,而一旁的孟珒早是听的起火,撑起身子问道:“他还敢对别的女人动心思?他是不是养外室了!”
孟妱恐他扯着伤口,忙将他按下,“没有没有,哥哥说这些没要紧的话作什么?现下该想想你自己才是。”
孟珒瞧她脸上并未有多动容,心便安了下来,他自是知晓孟妱是个什么性情的人,生性固执,若是她下的决定休夫,那必是真的不愿在同沈谦之在一起处了。
“妹妹……我只假设一番,只是假设而已。假设我真的死了,你能不能帮哥哥一个忙?”孟珒躺着席上,缓缓的朝她说道。
果然话音一落,孟妱方才好了的眼睛,此时又不住的落起了泪:“哥哥又在说什么混话,你若再这般,我也不来瞧你了。”
“那成,我现下便认罪死了算了,你也不必来瞧我了。”孟珒见她如此,故意拿话激了激她。
“你只说便是了,浑说这些作什么?”孟妱果真松了口。
孟珒左右探瞧了一眼,深抿了抿唇,才缓缓说道:“妹妹,你可否替我寻一寻阿萦?”见自家妹妹杏眸圆睁,他只当是因着她们旧日之情,便继续道:“你且莫急,我并不知她在哪里。”
孟妱黛眉渐渐蹙起,心内升起不好的预感,接着他的话问道:“那哥哥怎知她还活着?”
听她如此说,孟珒以为妹妹是默许帮他的忙了,因此松了一口气,缓缓的趴了下来,慢慢道:“我先前收到阿萦的亲笔信,那就是她写的,我是认得的,原本她是邀我去茶肆见面的。我去了之后,并未见到她的人,索性便在周遭找了一番,没承想就在那破院子门口瞧见了她的簪子。”
虽是一支不甚珍贵值钱的簪子,可他喜欢了李萦那么多年,她的每一样东西,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不知她是也出了事,还是因着自己名节受损不敢来见我。”孟珒说着话时,脑中只有李萦受难委屈的模样,自打李萦被掳后,他几乎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将李萦找到。后来便只整日混在临漳赌场中了,可许是上天的旨意,偏生让他在临漳再次遇见了李萦,她身旁还多了个男人。
伊始,瞧着他们恩爱的模样,他心内便有了数,即便他再不愿相信,也猜出了几分。李萦的“被掳”,多半便是因着这个男人罢。
自此,他便赌的更厉害了。
可谁知一次偶然,他竟见那男人也来了赌场,身旁还搂着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却不是李萦。当场,他便将那男人一顿狠揍。
孟珒一面想着一面继续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孟妱的脸色已然完全变了。
她贝齿紧咬,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她竟给你写信了?那信现下在何处?”
孟珒瞧见她的反应,不由得怔了许久,她不惊奇李萦怎的还活着,也不关心李萦的下落,却只指她写信的事,顿了许久,他才回道:“就在家里……”
“我屋子床头的匣子里,在一个荷包中放着的。”
他又补充了一句,自小到大,但凡他得了李萦的物件,都尽数归置在那匣子里了。
孟妱早已捏起了粉拳,好久,她才慢慢镇定下来,只对哥哥道:“哥哥安心。”
“我知道她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