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郡的形势仍很严峻,所有人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食物短缺问题。
入夏以后天气确实在变好,可是变好也解决不了目前的危机,人人都张着嘴要饭吃。现在不死才能谈将来。
自从太子奉旨来江安等地赈灾,朝廷的救济粮没发多少,各地的灾民却闻风而动,全朝这边涌来了。这背后要没人推波助澜,顾诚自个把头拧下来。
可是,就算知道了又如何?问题不解决一切都白搭。
太子留下来镇守江安,顾诚每天带着人往周边郡县跑,看能不能借到粮。知府城守轮番跟他哭,话没说两句,反伸手从他要。
人人都想活下来,人人都要吃饭。小到一人一户大到一县一郡,大难临头各人自扫门前雪。就算是手持皇令的钦差大臣,到了地方上,也是强龙遇到地头蛇。
谁都有难处,谁都不好过,谁都有……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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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诚低头看碗里的水,感到自己再这么下去迟早英年早秃。
抓到那几个曹家喂养的搅屎棍,他甚至自暴自弃的想,干脆就这么反了吧!
他顾家有兵权,百姓又闹饥荒,正好登高一呼,将皇帝扯下马,一了百了。
他知道曹家有粮,和曹家往来密切的清风山庄更是将粮食捂得紧。
唯有同曹家撕破了脸皮,彻底闹翻,他才能派兵搜查。开仓放粮。
可是,不到最后一步,他不能这么做。
朝堂颠覆,两军对垒,说起来容易。
饥荒又遇兵灾,苦得死的还是黎民百姓。
历史的洪流中,每一场战役于史学家来说都只是寥寥几笔,每一条人命都只是干巴巴的数字。然而落在现世的每个人头上,都是灭顶之灾,一生的创伤。
谁人愿死?谁人不争命?
若死的是自己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
顾侯曾言,要这满身功勋又如何?我情愿一身布衣,换天下太平。
顾诚发了会呆,然后他发现最近不仅秃了,胡茬子也长出来了。于是他从腰间抽出匕首,也不知从哪儿翻找出一面昏黄不清的铜盆,对着刮起了胡子。
梅梅遛弯儿遛到这里,一侧身进来,目瞪口呆的看了半晌。
顾诚也不管她,瞥一眼:“进门不叫人,白吃你哥那么多口粮了。”
梅梅这才回过神,状似不经意慢悠悠道:“你怎么今天没出去讨饭了?”
顾诚差点手滑割破下巴,想瞪眼反哈哈大笑起来,又懒洋洋的将最后一点胡茬刮掉。
梅梅十分不解的看着他:“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又没发生什么好事,你笑什么?”
顾诚:“叫哥!”
梅梅不是不乐意叫,只是他不分场合随时随地逗她,让她感觉很没面子。梅梅急切的想成长为大人,在他面前感觉自己就是个小孩儿,这让她很恼火。因此,顾诚越让她叫哥,她越不叫。
正好,太子进来。
为了表现出区别对待,梅梅赶紧叫了声:“太子哥好!”
梅梅乡下丫头,并不知道和大晋国的顶级权贵称一声兄妹意味着什么。她随随便便一叫,和寨子里的土匪们互称一声“家人”也没什么区别。
梅梅聪明机灵,太子才一坐下,她一溜身跑出去,很快一杯热茶就送上来了。
太子刚要开始忧国忧民,被一杯热茶打断,忙出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