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善下床的时候,有一只白白的小玩意蹭了她的腿。
叶善心说,谁准你碰我了?真讨厌。她跺了一下脚。
一脚跺碎你的猫头!
小白猫小跑着躲开了几步,叶善打水梳洗,小白猫又跳上对面的架子,伸着脖子看她。
看她,看她,一直看她。
叶善用了早膳,开启千篇一律的日常,先是里里外外的打扫屋子。
小白猫就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就喂了它几顿饭而已,还是她吃不下的。就以为她会养它了?养到冬吃肉还差不多。
院门口传来了拍门声,有人试探着叫了声:“善善?”
声音很轻。
小白猫却跟受到了巨大惊吓般,只三两下就跳上屋顶,不一会就跑没影了。
叶善歪着头看向屋顶,心说:分不清美丑好坏的小东西!
门口又传来呼喊声:“善善,你在吗?”
叶善从门缝里看到侯夫人,双手扶着门栓,两扇门大开。
侯夫人原本侧身站着,矜持别扭。巨大的响动让她目光闪了闪,肩膀跟着抖了下。
叶善侧身站到一边。
映红畏惧的看了她一眼,又转脸看向侯夫人。
侯夫人张了张嘴,发现嗓子有些干哑,人很憔悴,她说:“我进来看看。”
这是她儿子的屋子,她太想他了。
侯夫人在映红的搀扶下进了院子,径自去了儿子的书房。屋内一切摆设还和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侯夫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哦,甚至很早以前她折的迎春花枝都没动。那时,祖母被抓,顾诚和叶善一起去了北地,侯夫人心里不安,时常会来儿子的院子。那天刚好看到迎春花铺满了整面墙,她顺手折了几根枝条,往瓶子里一插,悄悄许愿,希望祖孙几个能尽快平安归来。
春去夏来,碧绿硕大的荷叶铺满了半个池塘。迎春花枝风干成了枯枝。侯夫人忽然有些生气,她想,怎么这么懒?既然住了就好好打扫嘛,枯枝败叶,毫无生机,一看就叫人觉得晦气。侯夫人上手抽出枯枝,袖子擦过桌面。留心了才发觉桌面干干净净。就连打开的窗子,窗棂也都是纤尘不染的。
侯夫人原本过来的时候还非常担心,害怕儿子的屋子被叶善胡乱改造的不成个样子。毕竟那次她们被拐去山洞,叶善的行动力她们是有目共睹的。
因此当老太太将叶善搬来这里的事跟侯夫人说了后,她第一反应是反对的。为此她还和丈夫吵了几嘴。顾侯固执的认定,儿子没事。既然善善想住这里就随便她了。反正瞧着他儿子那样,这辈子也就是她了。早住迟住都一样。侯夫人很矛盾,吵闹着不让善善住的话,就跟承认儿子肯定出事了一样。哪有做父母的会希望子女有事?让叶善住吧,又担心她一时兴起将屋子改造的面目全非。
侯夫人就在这样的矛盾中,一次也没过来看过。今日阳光正好,她起了床,莫名的就特别想过来看看。
她的手指擦过桌沿,门角,甚至是搁在桌上的笔杆砚台。多愁善感的侯夫人以己度人,心里冷不丁的冒出两个字——“深爱”。再回头看桌椅板凳,侯夫人这才震惊的发现,岂止是没乱动他的东西,根本就是完整的保持了原貌,就连展开的书,原本翻到哪一页还是哪一页。这书还是之前侯夫人自己翻开,忘了放回去。
她从房门口伸出头去,刚好看到叶善打了一盆水在擦屋檐下的廊柱。侯夫人原本的那点偏见,怨言,忽然间化作了眼泪,心口一时疼得受不了。
再看向叶善,夏日暖阳,勤劳的小蜜蜂将干活当娱乐打发时间,落在她眼里,无端就变成了凄风苦雨,孤苦无依的少女化悲愤为力量麻痹痛苦的内心。
侯夫人捏着帕子捂住胸口,难过的不行。转身又去了顾诚的卧房。屋内布置一应照旧,只除了床褥一看就是动过的。
叶善心安理得的住顾诚的屋子,睡顾诚的床,没觉得有任何不对。
侯夫人的感觉就非常复杂了,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觉得这正常吧?
不过多情的侯夫人又想到了她和侯爷,也不知她怎么脑补的,总之又将自己弄得满脸泪痕。
她再也待不下去,出了门,与叶善短暂的对视一眼,急匆匆出了门。
过了会,叶善停了手里的活,将院门关上。
她终于将自己的格格不入展现在所有人眼前,无所顾忌。
让她不解的是,中午的时候,有人来送午膳,打开食盒,最底下竟然放着一碟酥糖。
叶善尝一口就知道是侯夫人亲手做的。
可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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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谷浑王可汗率十万大军雄心壮志本欲理应外合一举荡平北地,收割人头,占领土地。不料情报有误,反被人请君入瓮,差点命丧涿郡,若不是贴身死士以命相搏,换得生机,这条老命也怕是要交代在此处了。
王可汗逃回土谷浑,惊惧过度,生了场大病,此后缠。绵病榻,再没好起来,又过了大半年,终于一命呜呼。其兄弟和亲儿子为夺权互相残杀,此后数年土谷浑一直处于混乱中。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