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吧,可周围的草啊树叶啊一动不动的,就好像那风只是对着自己在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徐青决定识实务者为俊杰,马上离开这怪怪的地方,回到有人的镇子里去。可才刚抬起脚,徐青便听到一个脚步声远远的传来,从方向来判断,是有人从镇子里向这边走来。徐青心中一动,觉得这有可能是个机会,于是飞身上了路边的一棵大树,将自己隐藏在了那浓密的树叶里面,透过之间的缝隙仔细地观察来人。不多时,一个身着布衣手中挽着一个篮子的青年走了过来,在离镇子最近的一个牌坊下面停了下来,放下了手中的篮子。这个人却是徐青见过的,听说是十里亭新任的打更人,名叫李明。不过也怪了,这李明晚上值夜,大白天的不在家好好休息,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徐青瞪大了双眼,盯着李明的一举一动,却发现他从篮子里掏出了香烛果菜,看这样子,竟然是来拜祭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徐青看着李明从第一座牌坊起,一座一座的拜下来,虽然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才这么做,不过对徐青来说,这事却让他一计上了心头。
第五章 (四)
扬起手,徐青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完全不懂武功的人用上了凌空点穴的手段,将李明给定在了原地。左右看了看,确定在可见在范围内没有第三个人之后,徐青闪到了李明的身后,暗自清了清嗓子,阴森森的开了口:“李明——”可怜那李明生在十里亭长在十里亭,长这么大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去到县城,哪里知道这世上还有凌空点穴这种东西。突然间就完全不能动弹的他早已吓得个半死,再听到从身后传来的阴森声音,差点没吓昏过去,这浑身抖呀抖的,哪还说得出话啊。“李——明——”徐青见李明没有反应,提高了些声音又叫了一次。“在……在!”李明现在是巴不得自己可以晕过去,可明明是怕得个要死却偏偏不会昏倒,只得老老实实地问答。听李明终于开了口,徐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加紧问道:“你在我这里祭来祭去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其实徐青是一堂堂大男人,就算此时为了达到目的刻意地去学女子的声音,都还是不伦不类。只可惜此时的李明三魂七魄被吓跑了大半,哪里还会注意这种事情,听到徐青这么说,还当真以为是牌坊的主人现身了呢。“我……我就……就是希望您别现身啊!”李明说着都快哭出来了,明明自己是这么虔诚地来拜祭,可为什么事情的发展会与自己的愿望相反呢?不过李明这句话听在徐青耳朵里可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李明为什么这么怕女鬼出来?是因为纪府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不可能!因为知道是女鬼杀人的人并不多,而且是今天才知道的,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出来了。那就一定是另有原因才让李明这么害怕的。想到此徐青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今天是找对了人,他想了想,继续问道:“你这么害怕,莫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纪家的事?”“不!不!没有!”李明断然否认道。“那你为什么害怕?”“因为……因为……”因为了好一会,李明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别吃我……别吃我……我发誓,我发誓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有了!徐青双眼一亮,有戏了。“要我不吃你也行,你先说说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事情,如果你敢对我说谎……”“不会的,不会的。”一听到自己有了活路,李明哪里还会去多想,连哭带喊的,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他到底是知道了什么事情这么害怕?”闻人靖宇听徐青这么说,也不禁好奇了起来。“说起来还真是让人惊讶。原来前段时间纪家的小姐纪如珍和一个家仆私奔……”“私奔?”徐青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董震给打断了。不仅仅是董震,连闻人靖宇也是大吃一惊。这也难怪他们这么惊讶,纪府是何许地方?历代皇帝钦赐的八座贞节牌坊巍然竖立在十里亭镇口,受世人敬仰。可就在这个府中,竟然出了一个与家仆私奔的小姐。这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的嘲讽。“是啊!”徐青肯定的回答,“结果还没出镇子呢,便被纪府的人给捉了回去。这一切都被半夜起来如厕的李明给看到了。”“所以他害怕。”闻人靖宇恍悟道,“怕被纪府的人或是鬼给灭了口。可是,他怕人还情有可原,这无端端的怎么会想到鬼那里去呢?”“原本他还只是怕被纪府的人给灭了口,可是也就在前不久这里有个打更的叫王二狗,半夜无故失踪,紧接着又有几个失踪的,他也就开始往鬼身上想了。”了然的点了点头,闻人靖宇叹息道:“那纪家的小姐有勇气私奔,也算是个奇女子,可惜啊可惜……算了,不说这个了,董震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摸了摸鼻头,董震略带些懊恼地答道:“和徐青比起来,我这边还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的猜测是对的。”董震把他那边的情况和闻人靖宇说了一遍。他先去找了林海,正如闻人靖宇所料,那林海一听董震把情况一摆,立马就点头答应让他去验尸。等两个和林海一起来到纪府的衙役将那个家仆的尸体搬过去后,董震和林海将尸体的情况细细检查了一遍,得出的结论也和徐青的推测差不多,只除了一点……“你是说那个人是死了有好几天了?”闻人靖宇还真没想到这点。“嗯。”点了点头,董震进一步说明自己的推断,“据我和林海的分析,这个家仆是几天前被杀后,又被放到了一个温度很低的地方,直到今天早上才又被搬了出来扔到了这个跨院之中。”温度很低的地方?徐青不由得迷惑地说道:“这六月酷暑的,哪有这么低温度的地方可以将尸体保存下来?”“有!”闻人靖宇肯定地说道,“这要说是别的地方可能是没有,但纪府是肯定有。”看到眼前两人求知的神情,闻人靖宇笑着提示道,“冰镇莲子羹。”这冰镇莲子羹可是个好东西,在这大热天的喝上一碗,简直就是最大的享受了。这要在寻常人家肯定是吃不到的,但是纪家的确是有,昨天他们几个在纪如江那里还喝了几碗呢。闻人靖宇这么一提,两人就知道了。董震站起身就想往外冲,却被闻人靖宇给拦了下来。“你这是要去哪里?”不解地看着闻人靖宇,董震理所当然地答道:“那还用说?当然是冰库了。”“傻了你!”用力敲了一下董震的头,闻人靖宇好笑地说道:“这还都只是我们的猜测,你就这么直冲冲地闯过去,怕不被人当成小偷了?”一想也在理,董震干笑了几声,又重新坐了下来。“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董震是那种心里有谜没有解开连饭都吃不安稳的人,这会不找点事做做还真是受不了。“那……”闻人靖宇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说道,“你去了解一下那个死亡家仆的情况吧。”“这个我已经了解过了。”见终于有件事情是闻人靖宇还没想到自己就做完了,董震高兴得不得了,“那个家仆名叫刘齐,不过别的就不知道了。这纪府的人都怪怪的,任凭我怎么问都不肯再多说一个字,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知道是为什么。”闻人靖宇还没开口,徐青到先冒出来这么一句,“原本我以为那是一件小事,所以刚刚也没提。那李明是认识和纪如珍一起私奔的家仆的,所以他也告诉了我那人的名字。”“刘齐。”还没等徐青说,闻人靖宇便叹息着说出了这个名字,“这个小小的纪府啊,到底暗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密秘。”挥了挥手,闻人靖宇示意两人先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一下。等两人出去后,闻人靖宇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无力地倒在了椅子上,闭上双眼什么都不想,就这么坐着等待夜幕的来临。
第六章 (一)
夏日的夜总是来得很迟,特别是在这江南的小镇,初更时分太阳都还没有完全落下。就在这个时候,纪如江拎着一坛酒披着金色的阳光依约而来,敲开了闻人靖宇的房门。“你来了。”闻人靖宇淡然地看着纪如江,眼中仍旧保留着初见时的欣赏,却多了更多的猜忌与疑虑。“我来了。”纪如江的笑容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如昨夜一般模样,“我还带来了一坛好酒。”说着便将手中的酒坛放在桌子上,却刻意让闻人靖宇可以看到上面贴的红纸上写的那两个字:花雕。古来的习俗,若是谁家生下女儿,便在家中埋下一坛酒,待到女儿出嫁时取出,名为“女儿红”;若是女儿尚未出嫁便已夭折,取出的酒便名为“花雕”。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半晌,闻人靖宇方才抬起头,盯着纪如江问道:“为何是花雕?”“因为只有这个酒与现实最是相符。”纪如江四周看了看,又转向闻人靖宇,“不知大哥愿不愿意和小弟到另一个地方喝酒?”没想到纪如江话还没说清楚便转移了话题,闻人靖宇不禁愣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纪如江的问话。纪如江见闻人靖宇没有回答,还以为他不同意,于是苦笑道:“想来大哥已经是不相信小弟了,那就在这里喝也无防,大哥总不会连小弟带来的酒也不喝吧?”“怎么会。”闻人靖宇见因为自己没有马上问答,纪如江竟然想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了,不由得失笑——虽然他对纪如江的确是有了猜疑,但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如江贤弟说去哪,为兄一定奉陪。”“当真?”纪如江眼睛一亮。“当真。”点了点头,闻人靖宇道答,“只要如江贤弟将为兄想知之事如实告知。”“这是自然。”纪如江得到闻人靖宇的应允,拉起他的衣袖便向外走。一开始闻人靖宇还以为纪如江是要在纪府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谈,哪知道他竟然拉着自己出了纪府,一直向镇口走去。本来开口问问他到底打算上哪去,但几次话到嘴边都没问出来,只得老老实实地跟在纪如江后面。十里亭本来就不大,纪府离镇口出不算远,不多时那八座牌坊便已映入了闻人靖宇的双眼。残阳如血。远远看去,那八座高大的牌坊就如同沉浸在如血的残阳之中,让每个看到的人都不由得感受到一种极致的凄美。恍惚之间,闻人靖宇似乎听到了那八位逝去的女子哀怨的哭声,看到那顺着美丽的脸庞滑下的血泪。一声哭泣一滴血泪,渐渐汇成了这血色残阳。“大哥!”纪如江的脸突然出现在闻人靖宇眼前,拉回了他涣散的神志,“大哥怎么了?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反应。”“没什么。”淡淡地应了一声,闻人靖宇转头看了看,发现自己已身处于第一座牌坊下面,不解地问道,“怎么停在这里?”“因为这就是我选的地方啊。”纪如江说着,还当真就这么盘腿坐在了地上,又不知从哪摸出两个碗摆好,分别倒上酒,“大哥你看,在这些年华尚未老去便匆匆离世的女子面前喝这花雕,是不是别有一番风味?”紧皱着剑眉,闻人靖宇并没有接过纪如江递过来的酒,而是追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摇了摇头,纪如江笑得更加灿烂:“大哥若是不喝下这碗酒,小弟我是一个字也不会说的。”终究是拗不过纪如江的固执,闻人靖宇因为心系姬冰落,早在一开始便注定是落了下风。他伸手接过那碗酒,仰起头一饮而尽,又将碗重重地放回地上。“可以说了吧?”纪如江也将自己的酒饮尽,正拿着酒坛打算倒第二碗,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半晌才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看来这酒是无法饮得尽兴了。”放下酒坛站起身,纪如江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笑着问闻人靖宇:“大哥来这许多天,事务繁多,怕是还没时间了解这八座牌坊的事情吧。”虽然不知道纪如江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但闻人靖宇还是点了点头。纪如江露出一个“果真如此”的表情,指着第一座牌坊对闻人靖宇说道:“这座牌坊的时间最长,建于靖安十五年,至今正好是五十年。它代表的是我祖父的正室夫人。”看到闻人靖宇微微流露出讶异的目光,纪如江笑道,“惊讶吗?没想到我那当家的祖母当时只是个小妾吧。”闻人靖宇的确是很惊讶,但纪如江这么一说,他倒是不好点头回答了。幸好纪如江也没有等他的回答,而是看着那牌坊,幽幽叹道:“总听人说她是一个好人,温柔娴淑又识大体,长像更是一等一的好,只可惜去得早,死的时候才不过三十五岁。”是吗?闻人靖宇看着那座冰冷的牌坊,也不由得发出惋惜的叹息声。“走吧。”没等闻人靖宇回答,纪如江便走到了第二座牌坊的下面。接着是第三座、第四座、第五座。如同第一座一般,这三座牌坊葬的都是为了先一步逝去的夫婿而以身相殉的女子。她们或美丽或端庄或温柔或贤惠,但却都有着一个共同点,那便是早逝。在前五人当中,活的时间最长的竟然是第一位,而最短的只有二十载春秋。“她们都是自杀的吗?”丈夫才过世一到两个月甚至更短,她们便接着死去,这其中的巧合让人不得不往这方面想。“是吧……”纪如江答得十分小声,但也算是练过几年武艺的闻人靖宇还是清楚地听到了他话中的不确定。本想追问下去的,但纪如江已走到了第六座牌坊的下面,向这边招着手,闻人靖宇也只得先把这个问题放到一边,跟着走了过去。
第六章 (二)
补全……因为某些原因,这章上次没有发全,现在补上……再由于某些原因,某飞顶着铁锅逃跑ING……=========================================================================================================走到纪如江的身边,闻人靖宇敏感地发现他看着这第六座牌坊的神情不同于看前五座。对前五位女子,纪如江有着深深的惋惜与同情,但对眼下这位却多了许多其它的东西在里面。“这座牌坊代表的是我的二娘。”纪如江介绍着,声音却明显地低沉了许多。二娘?闻人靖宇记得自己在昨夜好像听纪如江说过那纪如珍与他并非是同母所出,那么这个二娘是否就是……“她就是如珍妹子的生母。”纪如江就像是看出了闻人靖宇心中所想,在一旁解释道,“当真是一位样样出众的女子,风华绝代这个词用在她的身上绝不为过。”第一次听到纪如江这样盛赞一位女子,闻人靖宇不由得多看了那个牌坊几眼。只可惜就算那女子再怎么完美,化做牌坊之后便只是一堆冰冷的石块。本以为纪如江会向在前几座牌坊那样,介绍完便离开,可是没想到他竟然站在原处开始讲起了儿时的事情。“我的生母并不是一个会照顾孩子的人,因为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婆婆和丈夫的身上,对我大哥和我只是在心血来潮时才有那么一两句问话。我从小就是二妈带大的。”纪如江说着,语气中有着深深的怀念,“她对我比对如珍妹子还要用心,怕我冷着、怕我饿着、怕我累着,凡事总是想在前头。我认识的第一个字、会写的第一个字都是她教的。只可惜她在我五岁那年就撇下了才两岁的女儿离开了人世。”“贤弟……”闻人靖宇感受到了纪如江身上散发着的浓浓的悲伤,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反倒是纪如江无所谓的笑了笑:“大哥认为我很伤心么?也许吧。但我伤心的只是我就这么失去了一个好母亲,而不是为她的早逝。因为对她来说,可以这么早离开这个肮脏的人世,是一种幸福。”纪如江话语中对这人世的深深的厌恶让闻人靖宇皱紧了眉头,他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想不出来。“算了,不提这个了。”纪如江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第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