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延想,他的玉扳指都是她不要的边角料做的啊。他们在造玉坊看新送来的翡翠石,石头被切开,最上乘最珍贵的地方他都命工匠做成?温夏喜欢的镯子。切割下来的细料,他才觉得想要制成?一枚新扳指。
他可以把最好的都给她。
他在改。
她为什么看不见。
她凭什么不可以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来弥补这十?二年。
温夏笑?了,朝他扶身拜谢,用这后宫里规规矩矩的礼数:“多谢皇上,臣妾这就去收拾行装。”
她自他身侧款步离开。
戚延紧握着袖中的拳头:“踏出这一步,你想好了,你别以为朕会去接你回来!”
她并不曾回答他。
“你别以为朕喜欢你,别以为朕今日与?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不会责怪你。去了行宫,朕不会再像青州那样眼巴巴地把你接回来!”
“千里迢迢,你受得了深秋颠簸,别在半途就求朕,到时候别以为朕……”
戚延回过身,红墙青瓦,桃叶浓绿盎然,湛蓝晴空之下已经不见了温夏的身影。
他僵硬地,一点?一点?抬起手。
戴过扳指的拇指上,被方才袖中手指捏出一片血迹。
……
酉时,凤翊宫没有等到圣旨,派了人来乾章宫询问。
胡顺忧心忡忡回殿内禀道:“皇上,娘娘身边的内侍在外头,说娘娘问您的圣旨何时下来……”说罢,胡顺不敢抬头,畏惧这满殿的萧杀死?寂。
戚延立在御案前看长案上的奏疏。
一卷卷竹简堆放如?小山,他这一年可从未懒政,只想税政丰裕。每回看到温夏对着那些千里迢迢运来的翡翠高?兴时,面那一张娇靥,他觉得勤政才是有了意义。
案头还有他为她学?的那支白玉笛。
戚延无?声站了许久,忽然掀了整张御案。
满地奏疏,碎裂成?两?段的玉笛……狼藉遍布,似他一腔徒劳改变。
胡顺把脸死?死?伏到地板上,满殿宫人再谨慎规矩,也仍止不住浑身颤抖。
……
凤翊宫外一处宫殿上,修长的玄衫身影孤孑地静立。
戚延遥望着凤翊宫的庭院,一直呆到暮色降临。
天?幕被黑夜吞噬,重重宫阙亮着无?数明灯,磅礴富丽的大盛皇宫,竟忽在此夜萧条冷清得如?一座死?宫。
戚延施展轻功回到地面,离开此处,出了宫去。
尚未宵禁的京都城灯火兴盛,蜿蜒几十?里的繁华宽道,店铺齐整排开,行人如?织。
戚延自马车上沉默无?声看这一切,没有目的,只是想出宫透透气,他的江山总好像缺了一块。
马车经过忆九楼,戚延示意陈澜停下。
食楼仍亮着灯,但自门口望去,大堂内已无?食客,已是亥时了,小二搭着长巾在擦拭桌椅。
戚延行入店中。
肖掌柜不在,小二不识他身份,但见气场不凡,恭敬道:“贵客留步,小店已经打烊了。”
陈澜:“我看你们二楼还亮着灯火,窗口都坐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