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简直是濒临失去理智,指责完沈宝寅,他心里完全没有痛快,只余下种简直无法形容的悲怆和难过,已经到这样田地,他还在担心沈宝寅将要把自己的人生过得一团糟。
第90章我爱你亦是那么多(3)
“什么事实婚姻!”沈宝寅高声叫了起来,整个人也从沙发上拔起来,双眼赤红,困兽一般的,瞪着丰霆,“我从来没同别人有什么事实,只同你有,只有你!阿莲是我雇来骗你妈和你舅舅,所有的女人都是!全香港都信了我是个浪子,你也信了!”
这种献宝似的坦诚,好像把自己剥开,用身体的清白,来证明内心的纯净。沈宝寅委屈,委屈极了。
“我没有和她上过床。以前那么多女人,你见过的,没见过的,我全都没碰过。阿莲是个好姑娘,为了我,忍受许多难听名声,受了很多委屈……”
说到这里讲不下去了,鼻音重得如同十几岁变音期的男孩子。
他讲米荷为他受了委屈,何尝不是替自己叫屈!
丰霆的神色变了,在此之前,他简直像个圈地的野兽、失去理智的妒夫,沈宝寅的哭诉如同一盆冷水浇下,将他无处安放的愤怒浇得熄灭,只冒出一股无措的青烟。
他看着哭得面色涨红、罚站似的站在自己面前的沈宝寅,突然想到他们第一夜,沈宝寅抗拒着,手足无措地、恐惧地应付着他,那是种全然无知的生涩。
他当时只以为,沈宝寅头一次同男人这么做才有那种情态。
可事实是,沈宝寅确实未经人事。
丰霆感到自己的心都在战栗,他确实震惊了,没来由的,甚至感到一丝无耻的兴奋。
孩子,或许真的不是沈宝寅的,渐渐地,丰霆相信了这件事。可是沈宝寅真的只是在向米荷施舍自己的同情?这份情谊,是否也太重?
丰霆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理由,沈宝寅是个全然的“本位主义”者,做任何事,先利己,再利他。
可是迎娶米荷这件事,他看不到沈宝寅可以从中得到任何好处,反而使他们两个稳定的关系受到冲击,他不信沈宝寅看不到这一点。
明知有这样一个坏结局要来料理,沈宝寅还是奋勇娶了米荷,丰霆忍不住又感到痛苦,说来说去,沈宝寅就是把米荷看得比他们的感情更重要!
只是他能讲什么呢,沈宝寅最孤苦无助那几年,统统是米荷陪伴度过,那时他又在哪里,所以沈宝寅对她如何好,他都没资格置喙。
他内心仍有诸多不满,可是由于沈宝寅刚才告诉了他,自己的爱情,始终只给了他,他其实未曾遭到背叛,只这一句话,就把他钉死在原地,内心里那份滔天的妒忌,轻易找到了出口,到底还是平静了下来。
沈宝寅带来的噩耗是假,他给沈宝寅造成的惊慌却是真。
望着面前惴惴不安面孔发颤的沈宝寅,丰霆此刻脑海里全是那年圣诞夜自己在悉尼别墅内近乎摧枯拉朽的举止,当初,他毁坏的竟然是一片从未被破坏的净土。
扬起手,丰霆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他没留有余力,右脸瞬间传来一阵牙酸的疼痛,不消多想,一定浮起五道难看的手指印记,可是他丝毫不后悔,脸庞痛,心里却极痛快。
沈宝寅见他这样自掴,心疼而惊愕地往前踏了一步,下一秒却忐忑不安地站在了原地,大概怕了他还在生气。
沈宝寅这样惊弓之鸟的情态叫丰霆心里更加悔恨,他突然展开了双臂,哑声道:“阿寅,对不住。”
沈宝寅鼻子一酸,眼睫一颤,即刻就叫丰霆这句道歉催得泪水淋漓。
为了保全丰霆,任由况争去跳那个原本该两个人受折磨的火坑,他心里难道就好受?他心机算尽,不就为了这么个永远永远为他敞开的怀抱么?
他抽噎着,扑进了丰霆怀里,两只手挂在丰霆脖子上,脸也埋进丰霆脖颈间,字不成句道:“你怎么能那么伤我的心,我有了你,有不了别人了……”
丰霆叫他这句剖白刺得心痛难当,两只手臂收紧,抱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似的,几乎将沈宝寅嵌入了胸膛里。
也不知过去多久,彼此冷静下来,丰霆拍了拍沈宝寅坐在他尚且健康那条大腿上的屁股,示意他抬起头。
沈宝寅哭得没有了力气,疲惫地吸了吸鼻子,乖乖抬起头,也没有完全直起来,额头倚着丰霆的下巴,深而长地喘着气,显然是还没回过神来。
丰霆低头,瞧见他红肿的双眼,心酸又无力,抽了一张纸,轻轻替他擦去未干的泪水。
“阿寅,告诉我你的打算,你同米荷结了婚,准备拿我怎么办?”
沈宝寅惶惶抬头,抓住他的手臂,盯着他的眼睛,急躁地解释:“什么怎么办?我们当然还是这样过日子。我同米荷结婚只是权宜之计,本埠不可堕胎,非婚生子女不可落户,我才帮她。等到孩子落地,我便同她离婚。”
“本埠无法落户,为什么不送她出国?”
“她不懂英文。”
“你难道不懂为她请几位华人看护?”
丰霆的问题,跟他当初质问况争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