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寅眼眶一热,鼻头红红地,痴痴盯着这个顶英俊温柔的男人,他的男人:“其实只有一点点痛,只要你不同我闹脾气,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谁像你一样,动不动生气。”丰霆不肯承认自己耍了小性子,口不择言地还要倒打一耙。
为了避免沈宝寅继续讲这个话题,他的两只手一齐用力,掐住沈宝寅腋下,提溜一个孩子似的把他拎起来,令他翻了个身,趴在自己身旁的床上,自己也坐起来,两只腿分跪沈宝寅身体两侧,两只青筋毕现、属于强壮男人的大手,逐寸往沈宝寅棉花糖那么白皙甜腻的背部肌肤上按压,尽心尽力给他疏通起酸胀的筋骨来:“好了,别再讲话。今天你肯定累坏了,闭上眼睡觉。”
沈宝寅心底总算松口气,料想自己暂时大概抚平了丰霆心内的怒气,身上的痛这才升上来。
累,他确实是累了,呲牙咧嘴了一阵,在丰霆揉捏下,很快沉沉睡下。
第92章我爱你亦是那么多(5)
年关后,万物复苏,总是少不了觥筹交错的集会。
沈宝寅推脱了很多邀请,但有一个他无论如何都得出席,香港商会的头牙酒会。
原本每年的农历二月初二举行,今年因商会会长换届,延迟到了月底才举办。
有头有脸的商人,没人会想错过这样一个最重要的用来互通有无的聚会。因此沈宝寅不仅要去,还得携米荷一同风光出席——“夫人外交”不止体现在政界,也是商界上层社会的社交活动中重要的一环,和睦的夫妻关系可以令一个商人乃至企业的形象更亲切正面,太太们建立的友谊对男人们的商业往来也有着不可小视的推动作用。
受邀而来的宾客,假使没有结婚,可以邀请男伴或者女伴陪同,像沈宝寅这样结了婚的,不带太太就实在讲不过去,尤其米荷极少与他一同露面,用怀孕这个借口拒绝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总是如此,外界又要来猜测沈宝寅这段仓促的“世纪婚姻”其实已经破裂,因此才不愿意带太太出门。
同以往每个头牙一般,这是个异常火热的傍晚。
商会请了许多红透半边天的艺人来演唱助兴,几乎开成小型音乐会,舞池中,男士女士们优雅地旋转跳跃,甚至开了限制筹码的赌桌,沈宝寅好久未参与博彩,下场一试,居然还没有手生,小赚一笔。
俗话讲赌资不留手,否则容易漏财,他便全都当作小费发给穿梭在名流巨贾间的服务生们。服务生个个喜气洋洋,恭祝他阖家幸福财源滚滚,吉祥话一筐接一筐,沈宝寅的心情压抑许久,今日被人花团锦簇地恭维了一阵,难得高兴,畅快地喝了好几杯酒,脸色薄红,倒也没醉,只是有些飘飘然。
米荷的手气也旺,正餐前的抽奖,抽中了一支景泰蓝的纯金手镯,百年前一些逃避战火来到香港的满清贵族家里流传下来的好东西,正经的传世之宝。米荷正爱这些可以点缀她美貌的、亮晶晶的玩意,意头也很好,是鸳鸯图案,当即展颜轻微地笑了笑。
商会会长是个爱看热闹的老头,推着沈宝寅的后背走上铺着红毯的发言台,要沈宝寅来颁奖。
许多双好事的眼睛看着,沈宝寅无奈,只能慢慢握着那只精致小巧的礼盒走上去,表情也在走上台的过程中调整成了最合适的模样。
在外人看来,他就好似一个真正处于新婚燕尔的新郎,被人起了哄,虽然不好意思,但心底里十分期待向所有人来分享自己的幸福,有种半推半就的甜蜜羞涩。
他托起了米荷的手腕,轻轻将那只象征永恒爱情的手镯替米荷戴上去。米荷比他的演技还要高超,水盈盈的杏眼,含羞带怯地盯着他,情难自抑似的。
沈宝寅与她对视了一眼,有一瞬间,彼此都看见对方眼里的无语,可是很快就默契地消失不见。
沈宝寅低下了头,握住她半个手掌举到嘴边轻轻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吻,从别人的角度并看不到,他仅仅是吻在自己的大拇指上,并没有接触到米荷的皮肤,还以为他这个毛头小子,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就已经忍不住想要和自己的太太亲昵,统统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米荷熟练地应对着,眼睫飞快地颤了颤,有种无措的娇羞。
一对恩爱的夫妻,即使长相平凡,两双动人的目光彼此秋波流转,也已经要羡煞旁人了,何况沈宝寅夫妇年轻又漂亮,站在灯光璀璨的台上,简直从电影画报上刚走下来一样。
被笑话了,台上的夫妻两个很快感到了不好意思,沈宝寅朝大家摆了摆手,大概是请大家停止打趣米荷,有点护短的意思。接着,他一手搀扶着米荷的手臂,一手轻轻护在她腰后面,款款温柔地护送她慢慢回到了座位上。
直到酒会过半,都还有人津津乐道:“沈宝寅这个花花大少,都说他破茧成蝶了,我还不信,看他那副老婆奴的模样,嘿,这世上的事情果然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转过头来,他看向身边这个藏在会场最角落里,却一晚上都默不作声的男人。曾经叱咤香港中环街的点金胜手,申港的隐形当家人,如今悄然隐退,猝不及防地换了片战场。
似乎是在干投行吧,或许不远的将来可以见到他东山再起,可现在,能看得见的情况是,这个曾经高不可攀的男人,落寞了。
忍不住的,他打听了句:“也没见你去同他寒暄几句,喂,你是看弟媳妇在场不方便去打招呼,还是真像传闻中讲的,打完那场官司,就同沈宝寅老死不相往来了。”
丰霆浓密的黑眉难耐地攒动了一下,似乎是被对方话里某个词句中伤,顷刻,英俊得有些淡漠的面孔又恢复平静。
此时,不远处的主桌,沈宝寅搀扶着米荷站了起来,似乎是要离开了。
丰霆紧紧盯着那双交握的手掌,眼睛嫉妒得几乎发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情的手重重地捏住,疼得他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