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什么情况?前面的这人为何要带他进平康坊?难道是坊内哪个楼里的相中了他来求他给赎身的?
“小郎君,到了。”就在燕秋尔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一般越来越不着边际的时候,男人终于停下了脚步,面色尴尬地看着燕秋尔。
燕秋尔先停下了脚步,而后愣了愣,愣过之后才开始打量他面前的这座小楼。
此楼位于平康坊西,从坊门边儿数起的第三座楼。楼不高,只有两层,门脸也不大,一楼与二楼之间的地方挂着牌匾,牌匾上写着“花月阁”三个字,是这家店的名字。更重要的是这楼的上头也是一个金灿灿的数字。
燕秋尔眯起了眼睛,沉声问道:“阁下这是何意?”
跟了他半晌,就为了将他带到平康坊里一处看起来并不太赚钱的青楼里?
“可否请小郎君入内详谈?”自知理亏,男人连说话的语气都弱了下去,在一个比他小很多岁的人面前显得有几分卑躬屈膝。
“阁下最好能想出个合理的理由。”冷哼一声,燕秋尔推开花月阁的大门,一脸不快地走了进去。
辅一进门,燕秋尔就被坐了满堂的男男女女吓了一跳。今日上元节,这些人难道不需要在白天好好休息好准备晚上迎客?
“我的老天!青玦还当真把人请来了啊!”
“天啊!这小郎君可真俊!”
“瞧那细皮嫩肉的,乍一瞧还当是个娘子呢!”
“休得无礼!”男人是跟在燕秋尔身后进来的,进门一听着这些不正经的话心里就是一惊,立刻出声喝止,还小心地打量了一下燕秋尔的脸色,见燕秋尔似乎并未生气,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小郎君,他们不懂规矩,望小郎君莫要与我等粗鄙之人计较。小郎君请坐。”
燕秋尔睨了男人一眼,冷着脸坐在了男人指着的位置:“现在可以说了吗?”
青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向燕秋尔请罪道:“请小郎君恕罪,贱奴并非有心隐瞒,只是……只是若非如此,贱奴实在是怕请不来小郎君。”
青玦话音一落,大堂里的男男女女就全都跪了下去。
燕秋尔冷笑一声,道:“你如今倒是请我来了,可你以为我来了便会答应你们的请求吗?”
燕秋尔的视线从大堂扫过,发现那些掺杂在女人之中的男人并非是这里的小厮,瞧那装束,似乎是小倌?
青玦咬唇,无言反驳。
“反、反正小郎君有钱,就帮帮忙会怎样啊?”人群中有人不愤,可这话说到后边儿声音就低了下去,似是被人给拦了。
“本郎君有钱?”燕秋尔眉梢一挑,冷笑着问道,“你们怎知道我有钱?”
“是从清平乐坊里传出来的!”又有人嘴快道,“前几日就有清平乐坊的人四处炫耀,说常客带了个小郎君去,出手阔绰,打赏给的都是金豆子!奴婢们一打听,就知道是燕家的五郎君了。”
燕秋尔一愣,继而扶额。原来还是他自己做的孽啊。想到钱,燕秋尔又睨了青玦一眼。原来这人之前从那壮汉手上拿过钱袋并非是为了还他,而是为了给他们自己留着啊!心眼儿倒是不少!
燕秋尔又是冷哼一声,这一哼就吓得青玦等人心肝一颤。
燕秋尔将面前的人挨个瞅了瞅,又想了想那两个金色的数字,撇撇嘴,冷声道:“都起来吧,跪着说话不难受吗?说了半晌,都没人跟我说说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找我的吗?”
满堂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相互搀扶着站起来,一群人给了青玦一个鼓励的眼神,要青玦壮起胆子跟燕秋尔好好商量。
“回小郎君,是这样的,咱们平康坊里的秦楼楚馆颇多,细算起来一共二十六家,可正因为店多,日子也是难过,与清平乐坊一类的店比起来,咱们也就只能混口饭吃,可是……可是最近得了风声,说左家要来收购一些店面,想要开一家能与清平乐坊相抗的。”
左家?燕秋尔转了转眼珠子。他前世怎么没听说过左家竟还将家业发展到平康坊里来了?
“那不是挺好的吗?若有左家护持,你们的生意定会比现在好做,这不是喜事一件吗?何故哭丧着脸来找我?”
“小郎君有所不知,先不说左家人在商界的风评如何,单说他们想要开青楼一事,他们一旦购了地,是绝不会再用我们这些人的,再要被卖到何处就不得而知了。兴许小郎君觉得我们下贱,可与其被卖到其他的什么地方任人宰割,倒不如就呆在这平康坊里,在这楼里,我们还敢对恩客说一个不字呢。”
说到心酸之处,青玦竟是哭了出来,听不见哭声,就只能看见从他脸上滚落的泪珠。
也就是说,这些人希望他能从左家嘴下抢出花月阁的这块地方,好为他们提供安身立命之处?这买卖,不合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