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抬起下巴,算是答应了。
而后端了碗坐到扶澜对面。
狄玉瑟奇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们的意思?若是我们不愿意同他一桌呢?”
扶澜在暗地里拉了拉狄玉瑟的袖子。
伙计赔笑道:“客官多谅解,小店地盘小,今夜客人多。”
之后又赶忙招呼旁的客人了。
狄玉瑟瞧着扶澜低着头,勺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搅着元宵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对面那个却是一派自然,臭着一张脸。
她暗中腹诽:不知道的还当他是皇帝造访民间来了。
这两人的事还没理清楚,外面又走来几个熟悉的人,正是狄娇娇和狄家夫妻。
狄娇娇眼睛尖,一眼就瞧到了狄玉瑟,咋咋呼呼的唤她,狄玉瑟没法,只得过去。
便只剩下了扶澜和凌安。
凌安开口问:“如此佳节,为何闷闷不乐?”
银狐狸面具很衬他,银料泛着冰凉的寒光,掩了上半张面孔,更多了分神秘疏离的清冷之感。
戴着纸浆糊的兔子面具的人道:“既冷落,又何必招惹……”
声音小得听不见似的,本来是应当激烈的语气,却被说得软绵绵的,倒像是受了不少委屈来诉苦。
凌安见她这副反应,眉眼间的霜雪渐渐化开,狭长的眸子映着外面的灯火,熠熠发亮。
扶澜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说出口来,就怕话说得太重,是以又加了一句:“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了。”
他却轻笑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阿澜要做一只不长牙的兔子吗?”
她抬起头,望进他的带笑的眸。
凌安不笑和凌安笑,她更喜欢凌安笑起来。
手中木勺轻轻磕在碗的边沿。
他笑起来,她就完全没办法赌气了。
“今夜遇见师兄,也是碰巧。”扶澜岔开话题。
“不巧。我从明月桥上过来的。”过来找到你。
他总是这样,几句话就能撩拨得她心跳不已,她的心,又如春日祭祀的鼓点般急促地跳动。
“唔。”扶澜应了声便不说话了,舀元宵吃,方才已不剩多少了,没几口便见了底,水面浑浊,浮着细小的白渣。
坐着也是坐着,今夜安乐城会燃放烟火,灿如烟霞,照天不夜,凌安递过去一块帕子给扶澜擦嘴,同她一起走到外面的街市上。
扶澜不得不同凌安走得近。
手藏在袖子里时不时挨到凌安的,不知如何是好。
凌安干脆捏住她的手腕。
这在他重伤之时第一个来探望他的姑娘。她的肌肤是如此柔软。
前头有放花灯的,明月桥下的河面上漂浮着盏盏河灯,在墨色的水面倒映出绚丽的影子。
“阿澜有没有什么愿望?”
“有的。”愿望自然是有的。
凌安便带着她往花灯摊走,“据说凡人放灯,虔诚祈愿,可上达于天,使天神闻之,得神佑怜。”
扶澜问:“你信吗?”
“我自是不信。”他不屑嗤笑道:“若真如此,这世间又何必有如此多坎坷多舛之人,可见这些并无甚用处,神明也不会听到凡人的心愿。”
“不过我倒是可以陪阿澜一道放河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