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选择跟高文轩摊牌。
以她的性子无论如何也受不得将小宽赶离上海的要求,更受不得丈夫的污蔑和同旁的女人分享丈夫。
愤怒将她的脑子都烧炸了,难过将她的柔肠都搅碎了,愤极悲哀,哀极沉默。
漠然片刻,看向他时,她微微扬起了下巴,显得有一些傲慢,只是——眼,红极。
高文轩看着她的倔模样,没说话,伸了手,要抓她,他知道自己多说无益,说得多不如行动直接,他打算将她拥在怀里,慢慢的抚慰。
锦华微微一闪,躲过了他的手,嘴巴张了张,没说话。
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脑子成了浆糊,理智在顷刻之间被摧毁,她只知道,当他在眼睛里时,眼睑有烧灼的疼,鼻头也很酸,脑袋沉得难受,像是重症病人一般,痛苦的快活不下去了,可还是要拼命的呼吸每一口氧气。
抽了鼻子,到底选择的说话,微微偏过了脸,躲开了他灼灼的眼:“我们。。。”
声音哽在喉头,只说了两句,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了。
又抽了抽鼻子,她捏着两只拳头,很紧很紧。至于声音,差不多是从小嗓子里挤出来的,细声带颤:“你要是真想娶她做姨太太,我成全你,但小宽也不会离开上海。”
高文轩笑出了声,他虽然愤怒,却不起火来,笑着笑着便止不住了,笑出了眼泪:“锦华,你是这样想的吗?你想让我娶旁的女人?”
女人到底是女人,锦华并不例外。她纵然再怎么好面子,再怎么心硬如铁,终究还是一个感情动物,她恨不得将高文轩给剁吧了,让他做不得男人,她才不管他以后怎么样呢!
但要动手的时候,她却软了心肠。
“丈夫。。。丈夫。。。”她在他面前低着头,轻轻的念了两声,突然就扑到了他的怀里,眼泪犹如破堤,怎么都收不住,她哑着嗓,低低问:“你。。。还爱我吗?”
说这话时,她仰起脸,希图从他眼中得到真正的答案,但铺里昏黑,她看不清他的神态,只是从他的气息里感觉到他大抵对她还有一份情意。
他的手收紧,箍住了她的腰。没有回答,而是问:“那你。。。爱我吗?
锦华觉得高文轩的问题有一些好笑,她面对他已然如此的卑微了,他还在怀疑,还在。。。怀疑!
她全身是刺,心脏却是最柔软的,柔软到,他一句话就能将她刺伤。
锦华将高文轩的手从腰上放开,脱身而出:“我还要做生意,你先走吧。”
他没有动,手掌有力的抓住了她的手,锦华感觉到他锐利的目光在这瞬间刺破了昏暗,径直的朝她射来,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游走,声音里带着讥讽的语调:“你心里还是有他?”
锦华自然知道高文轩口中的他指谁,不由羞恼起来,两臂力,将他猛地推开:“让开!”
高文轩笑,笑声如刀。
他真就听她的话,高大的身影从她身前让开了。
见他动,锦华不知怎么心里更难受,停住了脚,仰着脸怔怔瞧着他,脚步又不肯动了,怒火难消,一拳头打在了他的胸膛之上:“混蛋!”
哄女人的办法高文轩有,哄锦华的办法高文轩自然也有,他惯她,宠她,哄她,可以。但唯独对小宽的这件事上他不能后退一步,所以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捶打他,不动声色的冷眼看她悲愤难耐。
“反正小宽不是他,你也知道,何必犹豫不决。”
锦华停了动作,她知道自己此刻是无比狼狈的,下意识的别过了脸:“你这话算是人说的?高文轩,小宽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
“小宽和我,该选择谁,你难道不清楚吗?!”高文轩吼出了声。
锦华沉静了下来:“我一直把小宽当成弟弟看,高文轩,我不想再跟你说这件事,我要做生意,你先走吧!”
“你怕什么?锦华,你就这么乐意我去巡捕房?”
“你这是什么意思?巡捕房,我。。。”
“高文轩,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锦华想不出所以然,他现在的意思是说,她没有良心吗?巴不得他去巡捕房吗?得了消息,她有多难受,她有多焦急,他真就一点都不知道吗?
“什么意思?”高文轩又嘲讽似的笑出了声,他用一种欣赏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我是你的丈夫,你却非要巴巴的袒护另一个男人,你以为我这次是怎么进去的,他做了什么,你不是最清楚吗?”
“我的好太太,我想你的蠢脑筋也是想不懂的,所以我不想告诉你,但我是你的男人,你是我的女人,你总该要有这样的自觉吧。”高文轩一言一语阴阳怪气。
锦华真是被气煞了,熄灭的怒火再一次狂暴的燃烧了起来,她感觉到自己简直要被他逼疯了:“滚出去!”
高文轩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放衣服的桌上,他的动作没什么规矩。锦华感觉到高文轩再用一种如同猎豹的目光凝望她,这样的高文轩实在太陌生,陌生到让她害怕。
高文轩对着她招了招手:“高太太,过来。”
锦华没有动,她感觉到心力交瘁,又气又恼,实在难过极了,要是不爱他还好,她也就不会这般的难过了,偏偏,她是爱他,爱他爱到了骨子里,她眼里容不得沙子,容不得他有旁的女人,更不容他这样的污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