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说好了要打电话的,不过她家电话不能打国际长途,长途话费也很贵。所以就改成写信。
她深深痛恨这个时代不发达的科技。有互联网,跨国恋都很难维持。何况是没有互联网,只能靠写信,别提多难了。但她莫名有一种强烈的信心,总觉得他们不会断了联系。
“我走了啊,你记得……”他往前走了两步,像是想起要叮嘱什么似的,他又回过头来,顿住了。
霍荣亨的喉咙哽咽着,突然大声说:“你要记得我啊。”
隔着人潮,她看见霍荣亨的眼睛红了,红得不像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涌出来似的。
她在这一刻,忽然强烈地意识到,他真的要走了。下一场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要好几个月后的暑假,也可能是几年后。
这一秒,那些理智不翼而飞。她只想着大叫,别走啊!别走啊霍荣亨!
然而下一秒,理智又抓住了她的脚步。
脚步只往前挪了一步,停下了。
“嗯。”她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刚才惊涛骇浪般的情绪,只是个幻觉。她想了半天,只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生日啊?”
霍荣亨苦笑说,“那个礼物不是生日礼物啊?”他顿了一下,有些挫败地说:“今天。”
这大概是他过得最糟糕的生日了。她有点愧疚,“我那个礼物你还是别拆了……”她亲手做的曲奇饼,跟陶江妈妈学的。估计他打开一看,会气哭。
霍荣亨只是笑,送什么他都觉得珍贵。
保镖在前方喊他:“霍少!够钟上机啦!走啦!”
她挥了一下手,“那拜拜……”
突然,他飞快地跑过来,一把用力地抱住了她。被抱得太紧,她感觉喘不过气来了,“霍……”
他很快就松开了。她感觉,霍荣亨的情绪汹涌得厉害,然而他只克制地伸出手,郑重而温柔地摸了一下她的头。
什么也没说。
他走了。
她看着霍荣亨的背影,消失在安检口后,再也看不见了。她怅然地吐了一口气。
“陆小姐,我们走吧。”徐叔过来说。“你不是还要试镜吗?”
她看了一下机场的时间,已经快十点半了。
直到坐进了车里,一路上,车内静默得可怕。窗外仍旧是热热闹闹的行人,而她身边的座位是空的。
她看着看着,感觉一股酸气直冲鼻腔,眼泪就下来了。
李恬恬走得静悄悄的,她谁也没说。
隔天,陆蔓君来上课,发现李恬恬在每个人的桌上都摆了一个礼物,还留了一封信。
李恬恬在信里,给每个欺负过的人道歉,说以后走了,再也没人欺负他们了。可喜可贺。她不想在机场哭,太丑了。她要漂漂亮亮地上飞机。不过,她会回来的!还在边上画了一个贼笑的脸。
其实,李恬恬的字不好看,写得特别歪歪斜斜的,错别字一大堆。但是,陆蔓君看着看着,又忍不住哭了。
霍荣亨走了,李恬恬走了,她的日子还这么过着。没多久,霍荣亨写信回来,说她送的曲奇饼都碎了,不过他还是吃干净了。李恬恬则给她寄了生日礼物。
一九六二年的冬天,全港市民把港督栢立基骂得狗血淋头,过了一把嘴瘾,可家里水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