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赟说完这话就离开了,他不怕温玖不跪,他倒是希望温玖不跪。温玖若敢不跪,他就敢借机把他打残废。什么皇帝赏赐的奴才,敢违抗太子之命,那就是找死。
温玖站起身把手上的披风递给小太监,低声吩咐了句:“拿好了,殿下最喜欢这件披风,别染上雪水。”交代完,他就老老实实跪在了殿门外。
温玖跪的笔直,他神色漠然,风雪吹打着他的脸颊、吹打在他周身。
萧莫站在门里看着他,明明同处一个地方,一门之隔,风雪中他们好像两个世界得人。
这时萧印在走廊处咳嗽了两声,他语气淡淡地呼喊道:“六弟,外面雪大,回屋喝杯热茶,别冻着了。”
萧莫:“四哥你先进去,我马上就来。”说罢这话他走过去把小太监手里的披风扔在地上冷笑道:“这玩意儿我屋里多得是,你们小九哥这么喜欢它,就赏给你们小九哥了。”
小太监看着被随意丢在地上的披风茫然地应了声。
萧莫冷哼一声转身回去了。
萧印撑着病体为他倒了杯热茶,萧莫忙接过:“四哥,你刚吃完药快躺回去,别着凉。”
萧印揉了揉额头,发热的人就这样,浑身没劲儿,胳膊腿都懒得很,人也绵绵的,只想闭眼睡觉。
“太子已经发话让他跪两个时辰,你别阳奉阴违招惹太子生气,要不然吃亏的还是你的奴才。”萧印低声道。
萧莫捧着茶神色微愣:“四哥放心,我明白。四哥你好好养身体。这雪越下越大,我先回去了。”
萧印以为他是想眼不见心不烦,便点了点头。
看着萧莫匆匆离开的背影,萧印摇了摇头,他这个弟弟,嘴硬的很,心也软的很。
若是他,绝对不会留一个这样招惹是非的奴才在身边。
想到这里,萧印不知为何突然愣了下,也许是天寒地洞房内只剩下一个人,思绪有些乱,萧印突然自嘲地笑了笑。是啊,他这样的人,遇事自然要衡量一番。
衡量利益、衡量得失。
这方面,他倒是不如萧莫那么洒脱,那么肆意妄为。
萧莫走出去时,只见小太监拿着披风站在跪着的温玖身边,他神色焦急,一副不知道要拿手中之物怎么办的模样。
萧莫暗道一声笨死了,他走过去,扯过披风扔在了温玖身上:“披着,别冻死了。好好反思一下太子为何要罚你,反思一下你错在哪里。”
丢下硬邦邦的几句话,萧莫才离开。
温玖一手抓着身上的披风,一手死死扣着地面。这让他想到当日天牢,他被人带走时眼睁睁看着母亲她们被喂下毒药的场景。
当日他无能为力,今日同样。
萧莫说的不错,他是该反省一下他错在哪里。
他的确错了,他错在沉不住气,错在被萧赟两句话就点燃了怒火。
这样沉不住气的他该怎么报仇?身在皇宫,面对是随时能取走他性命之人,他要做刀枪不入,即便太子当众提起温家人的死,他都要面无改色。
萧赟,萧赟。
温玖在心里不断念叨着这两个字。
他知道刚才萧赟是故意在激怒他,萧赟刚才站在他面前,漫不经心地说:“温玖,再过几日就是你姐姐的生辰,只可惜孤这次不能为她庆这个生辰了。”
“你温家谋逆,你姐姐身为太子妃本不用死,可她不听话,偏要和你们温家共存亡。孤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自裁。你知道的,在宫里自裁乃是大罪,入不了皇陵,她的如今尸身还在外放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入土为安。”
“你们温家人都在黄泉路上,你又没办法祭拜他们,孤实在是心痛。”
听着萧赟的话,温玖心底涌起恨意,他怎么能不恨,他在天牢里就曾听过衙役们讨论太子妃自尽之事。
他们喝着酒笑着说太子妃根本不是自尽而亡,而是被太子下令赐死的。太子妃被人强摁着灌了毒酒,她挣扎的厉害,只可惜势单力薄毒酒还是被喂了进去,剩下一口气时被人抬着挂在了悬在房梁上的白绫中。
太子妃临死口吐鲜血却为温家喊冤,声声泣血,却无人理会。
那些衙役也许是酒后随口而言,也许是故意说给温家人听的。
温玖记得他的父亲,那个刚强的男人,战场之上长枪入身面不改色,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无数,那一晚因这个消息默默流眼泪。
他的母亲,哭的心疼,惹来的是衙役的哈哈大笑。
怎么能不恨呢,他们温家又有哪点对不住太子。他的姐姐死不瞑目,他的族人乱葬岗中尸骨无存,天大地大如今只有他一人活着。
好好活着,想到母亲临终无声的话,温玖闭了闭眼。太子想让他死,他偏偏不死,他要看着,看着这个皇宫里的每一个人,看着太子一步一步从高处跌落。
他要让太子看到他,就想到温家那些死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