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瑜道:“那朕现在就下令,凡是议论太傅和楚骁赐婚一事的人,一律关押。”
“不必,”谢兰辞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拿起墨块,给李舒瑜研磨,抬袖之间把碍眼的奏折从御案扫到了地上,眼不见为净。
李舒瑜不明白谢兰辞为何不同意将乱传消息之人拿下,他道:“只要抓上几个胡说八道的,也就没人敢妄议太傅了。”
“法不责众,这事纯属无稽之谈,只有愚昧无知之人才会信,正常人都看得出这是楚骁的玩笑话而已,过几天便不会有多少人再提及,陛下到时再派人去将军府宣旨便是。”
“希望如此,”李舒瑜点点头,而后又道,“对了,离国郡主接到了吗?”
谢兰辞挽袖,倒了点水进砚台,“接到了,安排在了谢府附近的客栈,明日便会进宫面圣。”
谢兰辞陪李舒瑜看了会儿奏折才离开,回到谢府天已渐黑。
谢钦等在门口迎他进去,“公子,楚将军说他……”
谢钦话还没说完,谢兰辞就应声道:“我都知道了,流言蜚语,不用管他,丢人自然会是他楚骁。”
谢兰辞还是想轻了臣民对大梁政治权力中心两位大人的关注和好奇,就这么几天,事实衍生出纷杂的谣言,两人扑朔迷离的关系成为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城中一热闹茶馆内,说书人拍了拍手中的惊堂木,“咱们上一回说到,士族公子益州游历,少年将军西南称霸,下面接着说这回了京城之后的故事。”
说书人喝了口茶,不紧不慢道:“这将军在益州与这位公子曾有过一面之缘,从此心中便埋下了情愫的种子,回到京城之后,朝堂相见,发现双方竟是政中之敌……”
一个时辰下来,这说书人越讲越悲伤,最后抹了抹眼角,站起来捂着心胸表情悲痛万分,给出了故事的结尾词:“将军穷追不舍终是心死,太傅深受其扰多年煎熬,这场不被世俗接纳的风花雪月,终究淡忘于历史的更迭之中,唯今日在下与诸位共喜优!”
堂下坐着的听客也跟着抹眼泪,被说书人的三言两语感动得一塌糊涂,开始往台上扔散碎银子。
说书人看着这些白花花的银子,面上仍旧保持忧伤,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恨不能讲个三天三夜,赚他个金钵满盆,凄美禁忌爱情在繁荣但民风并不开放的大梁非常有市场。
他眯缝着小眼睛,沉迷于一夜暴富的想象之中。
“我看,你说错了吧!”
后排一个舒朗的声音打破了说书人的美梦,说书人一愣,抬了抬下巴,台下众人也顿住扔钱的动作,反应过来后,纷纷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茶馆靠近门口的位置,一墨蓝色衣着的男子坐在八方桌边,手执一把桃花折扇,似笑非笑,风流肆意。
“我说,你谁呀?”说书人从台上走下来,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反驳他的人,楚骁遂合上手里的纸扇,站起身,任由说书人打量,神态狂傲不屑。
说书人头一次被人砸场子,他拍拍胸脯相当气愤,指着屋顶道:“我走南闯北说了半辈子的书,靠嘴皮子谋生,我哪点说得不好,有本事,你行你上啊!”
说书人越嚷嚷越激动,但他又能感觉到楚骁不是什么好惹的,便意图抬高声音虚张声势,找回场子。
“我是想上,可你们这小茶馆请不起。”楚骁抬了抬眉,边走边道,“我觉得你说得不对,是因为我看他们明明是彼此相爱,你为什么非说是将军苦恋太傅?”
楚骁眸间闪过一丝肃杀之气,他冷着脸命令说书人:“重讲!”
说书人被他吼得吓了一跳,心里害怕,红着脸梗着脖子道:“太傅大人知书懂礼,身份显赫,怎么可能因为难登大雅之堂的小情小爱便委身于人,这戏本子上便是如此排定的,不可以篡改。”
“哦,是吗?”楚骁坐下来,朗声道,“我觉得谢兰辞明明高兴得很,不然他怎么会任由你们这些人随便编排他的私事。”
谢兰辞的名字被楚骁说出来,茶馆众人心里皆是一惧,说书人也安静下来,不吵不闹了。
所有人都清楚,当今太傅和骠骑将军的风流韵事从皇宫传入民间,普通老百姓只敢偷偷私底下谈论,说书的也只是用个官位代称,来编造些有的没的供大家娱乐。可面前这人竟然直接点出了故事的主角之一姓名,实在太过明目张胆!他都不怕被抓去吃牢饭吗?
“来人,把这个胡说八道的说书人给我绑了。”
楚骁看这个说书人着实不顺眼,竟然会觉得他单恋谢兰辞,他像是那样的人吗?这戏本子他听着就心梗。
门外候着的侍从接到楚骁的命令,进来擒住说书人,把他五花大绑。
等被带到将军府前院,说书的才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烦,竟然编故事编到了本人面前。
说书人没了之前和楚骁争执的底气,他佝偻着身体,四处张望高墙内的将军府,两腿打颤,担心自己出不去了,“将军饶命,草民有眼不识泰山,我胡说八道,我该死。”说书人说着就抬手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好了。”楚骁坐在躺椅上,神情悠闲,出声止住说书人自己打自己。
府里的婢女们把瓜子点心一一摆放到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楚骁摆手让她们下去,随后将手里的东西扔给面前的说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