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向阳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忘记自己原本是要和顾时砚结束关系的事。
她凝着眉,问道:“是今晚在江家碰见的?”
顾时砚神情恹恹地点头。
也就是说,他的伯父是今晚来赴宴的宾客,并且从姓氏上来看,很大概率是朱明莉那边的亲戚。
向阳没见过顾时砚的伯父,只从她妈口中得知,那是个毫无怜悯之心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人性的男人,不仅虐待自己的亲侄子不让人接济,据说还把自己的弟妹也就是顾时砚的母亲给强了,使顾时砚父母原本还算恩爱的夫妻关系破裂,他母亲成了他父亲口中不知廉耻的荡妇、贱人、婊子,还因此遭受了他父亲数年的家暴,最终在绝望之下杀了他父亲再自尽寻求解脱。
留下一个年仅八岁的儿子,被伯父驱逐离家,流浪街头两年,几次在生死边缘徘徊。
可以说,顾时砚童年所遭遇的一切痛苦,根源都来自于他那个伯父。
黎城是个小城市,顾时砚会碰见他那个伯父不奇怪。向阳更关心的是今晚两人碰面后,他伯父有没有认出他。
毕竟他伯父那样的人,得知他成了豪门贵子,不可能会放过这种打秋风的好机会。
“你们聊了什么?”向阳问,“他认出你了吗?”
顾时砚没回答,低着头解开安全带,才答非所问地道:“这么晚了,要不你明天再回去。”
他想留她住一晚,却不像以往那样耍心眼,只那么淡淡瞥过来,补一句:“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叫林常胜过来送你。”
这么晚,向阳并不想折腾别人过来送她。她想说自己开车回去,明天一早再给他把车开回来,但听他后面那一句,心里却莫名一软。
骄傲如顾时砚,什么时候会卑微至此,说一句如果你不想看见我,他只会说我这样的人你都不想见你还想见谁?
是因为遇到了他伯父,把那些封尘的过往撕出一条缝,让他坠回那个灰暗无光的童年。
初见时他那张瘦骨嶙峋的脸和一双空洞的眼,又一次浮现眼前。
向阳胸口一闷,短促地痛了几秒,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我不是不想看见你。”她说,她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面对他。
毕竟朱厌这个人,在她心里一直是视若亲弟。得知他身世后,她如今看见他,心里总有种乱了伦理的负罪感。
若不是小时候她救了他,现在的他未必会喜欢她。
两人之间的纠葛,起因是从他认出她是谁,延续从前那份孺慕之情。
并不是纯粹的男女之情。
而她一开始却切切实实地是动了男女之情的。
两相比较之下,她总感觉自己诱骗了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有种难以启齿的羞耻。
车里暖流烘得人脸颊发烫,向阳沉默地别开脸。
顾时砚却忽然倾身过来,直勾勾盯着她,眼中似有一抹脆弱:“那你陪陪我。”
他的声线比平常要轻,话飘进耳里,仿佛又变成当年那个在福利院里的小孩,被同龄人孤立后,独自站在角落里,满脸倔强的道:“我不需要朋友,我不需要人陪。”
时隔多年,那个孤独的小孩已经学会表达自己的情绪,主动开口说你陪陪我。
向阳无法拒绝。
直到进了门后,顾时砚转身朝她压过来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他那一句你陪陪我,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另有含义。
她想要拒绝,身体却禁不住撩拨,不受控地贴了上去。这种时候再说不要,就显得她欲迎还拒,矫情了。
向阳脸上发烫,晕色一直红到耳后根,觉得羞耻的同时,又生出一股冲破禁忌的兴奋,刺激着她四肢百骸泛起一阵酥麻。
天亮后,向阳醒来,顾时砚罕见的还躺在她身边,双手箍着她,睡得很沉。
向阳试了好几次才从他手里脱身。
旗袍已经被撕得不成型,丢在地上,向阳看得一阵脸热。
这时候,她的理智已经回笼,心里涌上一股做错事的尴尬和心虚,臊得她有些无法面对现实。
她明明打算结束这段关系。
向阳看了眼仍在睡梦中的顾时砚,挣扎半晌,最终选择了逃避。她捡起旗袍塞进手提包里,走到玄关处,将地上的大衣拾起来,裹住身上的睡裙,悄声离开了。
向阳回到住处,先给林薇打了电话,说旗袍被她不小心勾了丝,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