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嘉帝再次问道:“为何能贪这么多?”
“回圣上,只要有送,小民就有收!”马恩泰回道。
“你……”诚嘉帝眼眸紧束,深幽的不见底,“为何?”
“收礼已经成为小民活着的一种乐趣!”
“放肆!”赵之仪对着随心所欲,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马恩泰喝道。
诚嘉帝微嗤:“也就是说,一天不贪点银了,你就睡不着?”
“可以这么说!”
诚嘉帝冷冷的问道:“贪的银子你用了多少?”
“回圣上,分文未用!”
马恩泰的回答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又似乎在情理之中,毕竟,他简朴而克制的生活,大家有目共睹。
“一直要贪,却又分文不用,朕不明白,也不懂,你这样做有何意义?”
马恩泰一脸皱褶,嘴角说话,牵动着脸上的老皮:“圣上,你刚才不是笑小民的字贴吗?小民也曾是风华正茂的学子,风华正茂的学子有这样的情怀,不是很正常吗?”
诚嘉帝冷冷一笑,“如果不是看到你安排了所有马家族人,朕还真相信了你的鬼话!”
马恩泰倏的抬起自己的老眼,“那圣上相信什么?”
“你相信什么?”
马恩泰眼角不自然的动了一下,“小民就相信,有银子总比没银子强!”
诚嘉帝说道:“那是自然,当你马家强大到一定程度时,就能拿着这些银子起事,是不是想取而代之?”
马恩泰原本松驰的眼因为紧紧束起,竟形成了三角形,“我倒是小看圣上了!”
“你准备几代?”诚嘉帝嗤笑道,“一代不可能,二代不可能,三代说不定,可是三代了,那时你还活着吗,你做这些事,还有意义吗?”
“当然有……”
“哈哈……”没等马恩泰说完,诚嘉帝感觉自己听了什么好笑的事,大笑大止,笑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说道,“可惜这么聪明而有毅力的脑袋,可惜了,太可惜了……”说完后,诚嘉帝站了起来,“马大人,感谢你一文未用,话虽如此,朕该怎么还怎么样?”
马恩泰也由跪站了起来。
欧阳夏泰走了过来,一脚踢得他再次跪了下来,“一个罪臣还想站起来,美得你!”
诚嘉帝居高临下,垂眼看向马恩泰,“大理寺的人马上就到,你和你女婿一起上路吧!”说完之后,诚嘉帝再次戴上黑衣帽出了马恩泰的书房。
站在明亮的月色下,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马宅,然后毅然转身,至于他的转身让多少人死于这两起案中,有人作过统计,祝、马两家及其家族族人、门生,有近两千人死于贪污案中。
温润如玉的诚嘉帝杀起来人,同样骇人听闻!
从抓人到定案,该有的程序一样不少,只是走程序的时间有长有短罢了!
马恩泰的案子,贿银确凿,板上钉钉,走得程序很快,他除了惊叹于夏琰和赵之仪办案的能力,更疑惑的是,自己做过上门女婿的事,几乎无得知,除了儿子等有限的几个,可是他们根本不可能透露消息,到底那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个疑问没让他等多久,当邓如杨背着沙住持出现在大狱里时,他一切便明白了,看了看气若游丝的元配,他老眼失神焦聚,“枉我翻遍了大陈朝,真是天意啊,天意啊……”
童玉锦站在邓如杨身边,冷冷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到了,一切全报!马大人,你觉得呢?”
马恩泰失去焦聚的眼神重新聚了起来,射向童玉锦,“你就是夏琰那个平民而懂律法的妻子?”
“马大人,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既玩得起,便也输得起!”
“好一个输得起,你知道吗,你的家族因为你,男丁几乎被定罪砍头,你马家将消失在这个世道,你还觉得你输得起吗?”童玉锦严肃的问道。
马恩泰不屑回道:“那又怎么样?当他们享受我带来的荣华时,就应当有承担这后果的自觉。”
“对,说得很对!”童玉锦吐了口气,他奶奶的,还真是玩得起,输得起。
邓如杨把沙主持放了下来,然后扶着几乎站不住的沙住持。
沙住持两眼迷离而又好奇的看向马恩泰,“跟我记忆中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了,一点都不像了……”
马恩泰看了看同样不是自己记忆中的元配,走过去,从邓如杨手中接过了自己的元配,让她依在自己的怀里,老得动不了的沙主持,竟笑得如孩子般,喃喃说道:“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我终于等到了,等到了……”
沙主持,竟气断于马恩泰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