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已经接近尾声,除了还有几个空镜要补,基本上所有素材都已经拍完。短片的剪辑一直都是她自己一手操办的,再加上她一进入工作状态就是玩了命的认真,索性这几天就一直住在沁园,等着初版剪好再回学校。
电脑上的画面一帧一帧的带着潮湿的气息,她抿着唇,大刀阔斧地将冗余的情节删去。
她不在的这些时日,房间的格局重新翻了翻,看得出来给她添置了不少奢靡物件,她平时用来工作的书桌被移到的窗户边,安装了光感调节,即便晌午刺眼的阳光路过,也会被包装出暖洋洋的温和。
原先的步入式衣柜也被各大品牌的秋冬新款塞满,这一看就是黎秀的手笔。
黎砚知放下床头的杯子,单手抱着电脑从床上爬起来,李铮穿着件单薄的白t,脚上的袜子看得出来是特意换的崭新的,此刻他正拖着洗地机清洗着地毯。
黎砚知路过他随意瞥了他一眼,“你来我房间没有人看见吧?”
“我从里边的楼梯下来的,不会有人看见的。”李铮低着头,说着话也没停下手里的活。其实家里每天都有阿姨清理打扫,但李铮总担心她们不了解黎砚知的习惯,每次回来都会重新打扫一遍。
“嗯。”黎砚知转了转椅子,转过头去,她其实并没强迫李铮为她洗衣做饭擦地清理的,姥姥走了后她便一直自己生活,这些事情做起来得心应手,她又端详了一眼李铮那副操劳模样,眉角扬了扬,继续低下头去剪片子。
他应该就是个天生的奴才命,就爱伺候人的,反正她横竖不吃亏,就由着他去呗。
不过,黎砚知透亮的眼珠再次定格在李铮宽阔的肩背上,“我妈今天要回来,不许你对她冷言冷语的。”她的手机上还停留着和黎秀的聊天界面,黎秀给她发了几张照片,问她喜欢哪一个,她回家的时候给她带回来。
李铮站在她对面,白t松散地滚落在他瘦削的背上,流淌出他林立鲜明的骨骼纹路。
他顿了顿,很微妙地沉默着。
见他并没有正面回答,黎砚知的瞳孔收敛住亮色,她的语气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像是谈论日常的天气,“李铮,你没有忤逆我的资格,知道吗?”
“像这样对我的要求沉默不语,也是在犯错。”
她平淡地罗列着李铮的罪证,姿态公正,是最严明的审判官。
李铮头向下垂了垂,毯面上有一块墨水污渍,无论用哪个模式清洁都去不掉,显眼又顽固。他的声音是清清淡淡的,“我知道了。”
黎砚知依然不能放过他,她继续追问,“知道什么了,说出来,李铮。”
和李铮从前设想的并不一样,黎砚知在私底下永远这样叫他全名,这场假扮戏码里,黎砚知总是比他更加清醒。
“我会像对待长辈一样,对待黎秀。”
见李铮松口,她满意地收回目光,她从不在意李铮在心里如何想她,如何看待黎秀,那是李铮自己的事情。就算李铮心里恨毒了她们又怎样?
她从一开始的目的便不是让李铮拿出真心来接纳她们。
真心是最没用的东西,畏惧就已经足够了。
她看向黎秀那简洁的微信头像,唇角浮上三两笑意。
妈妈,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让你看看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了。
黎秀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难得人聚的这样齐全,家里的bassano嵌花圆桌被各种菜式占满。黎秀还没有到家,桌子上没有人动筷,李泽西挪了挪面前的盘子,瞧着难得规矩起来的李铮不禁怀疑他心里又在憋什么坏水。
但等了半天,他依旧没有发难,只是默默把黎砚知面前的餐巾叠成不同的动物形状。
黎秀入座的时候很安静,她本就是个低调性格,也并不寒暄,只是将给黎砚知买的全画幅相机放到了她的脚边,入座后,桌上的人都默契地开始低头吃饭。
李泽西抬眼确认了一下李铮的状态,正要松口气,就看见李铮冷着张二五八万的脸,二话不说地端走了黎砚知面前的牛排。
而黎砚知并没有什么反应,乖巧的一张脸透露出几分青涩的内敛气质,被端走了个餐,还一副没事模样,李泽西叹了口气,看来李铮平日没少欺负她。
他瞬间拧眉,“李铮,吃你自己的,你也是不嫌丢人!”
李铮头都没抬,一副我行我素模样,李泽西悄摸看了眼黎秀的脸色,转过头来又要一鼓作气地开口教训他时,却看到了一个诡异的画面。
李铮拿了个新的筷子,一脸认真的在盘子里挑拣着,手法很专业,筷子灵巧地劫走牛排上的香料,甚至都没怎么沾染上食材本身。
黎砚知并没关注他的行为,也不关心自己的餐盘被人端走,只是专心地用公筷夹着菜。
“香料和西蓝花已经被我挑出来了,吃吧。”李铮双手端着,又将餐盘放回原位。黎砚知头都没抬,一副习以为常模样。
黎秀看见眼前这一幕,似乎是觉得有趣,唇角抬了抬。
李泽西左脸抽着,有些艰难地消化着两个人这份熟稔的亲密。好奇怪,他这是在做梦吗?
后面的时间里,李铮一直在或多或少的照顾着黎砚知,李泽西隐隐觉得自己这词用得不太对,他皱着眉头又往两人那边瞧了瞧,李铮将拆了半天的蟹肉全放进黎砚知的碗里,这才低下头囫囵吃了几口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