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点头称是,席青谷自让首席给熊清风坐下,敖近铁并命人多备筷著,满脸堆笑地连连招呼着:”大家吃好喝好,喝好吃好。“
若论官衔,沉中侠自然比席青谷和敖近铁要高得多了,他一旦坐下,他身边有一个人,很快的经过了大厅,像飘行一般滑到了窗前帷幔暗处,倚着柱子站着,不发一言。
这个人穿着长长的白袍,腰间随随便便的系了一根麻绳,身材显得又高又瘦,头上戴了一顶竹笠,竹笠垂得低低的,把脸孔几乎十分之七八都遮在阴影之下,只有露出一个尖削的下巴,泛着青黑的短髭。
这个人的形容,也没怎么,但他一走进来,使得柳舒逸的心里,起了极大的激荡。
席青谷一怔道:“那位是谁,怎不过来一起……”
沉中侠用一种官场上惯性的低语道:“他是柴小王爷身边的红人,我们也只是别人的属下,他这种人物,谁敢招惹上身?便由得他来去好了!”说罢又哈哈地劝起酒来。
“‘七杀星君’关屠狗。”柳舒逸盯视着那竹笠客,一语道出他的名号。
只见那帷幔暗影中的人,静然端坐,腋下夹了一把油纸伞,好像完全没有听到这边厢的对话。
但柳舒逸觉得背上一直有一股灼热,就像“芒刺在背”的那种感觉;沉中侠的话已回到正题上来了:“青谷,你负责的追查官饷的案子,可有什么眉目?”
席青谷惭然道:“禀报大人……”想站起来,沉中侠制止道:“此是我私下问你,不是公事,不要顾这虚礼!”
席青谷苦笑道:“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梅添丁梅老镖头现在牢里,软硬不吃,拒不招认藏银地点……”
沉中侠脸色沉了沉,隔了一会才叹道:“青谷,这案子上头追得紧,今回咱们哥儿只叙义气,当然不打紧……但你破案期限只剩两天了,到时候我只怕也担待不起。”
席青谷惶恐地道:“大人言重。”
柳舒逸离席大礼道:“冤枉啊!钦差大人,请您明察,贡银官饷被劫一案,与我们‘梅花镖局’无关啊!求青天大老爷为民女一家做主啊!”
沉中侠沉吟了一下,道:“冤枉与否,本钦差想先提审人犯梅添丁再做定论。”他举杯说道:“小姐陪本官尽这一杯。”
柳舒逸也道:“民女也敬大人。”
酒杯沾唇之际,柳舒逸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七杀星君”关屠狗的下盘。
那人仍渊停岳峙,端然未动。
正在这时,忽听外面的牢头叫道:“大人,犯人已经带来了。”
沉中侠一扬眉,道:“带上。”
牢头答道:“是。”门被推开,披头散发、全身刑具的梅添丁被推了进来。
“父亲——”柳舒逸心疼的叫了一声,沉中侠已厉声喝问:“梅添丁,你如何受布青衣指使、如何勾结‘青衣楼’、如何监守自盗,盗饷杀人,图谋造反,还不一一招来!”
梅添丁心知无幸,惨笑的道:“我是冤枉的,我没有盗饷杀人,‘梅花镖局’的人更没有监守自盗。”
沉中侠道:“人人都说他自己是冤枉的,一个人杀了人,也会说他因醉酒自卫错手;一个人奸污了人,也说那女子引诱他……银子明明是在‘梅花镖局’押解中失掉,不是你们又会是谁?!”
楚梅添丁寒声道:“‘枫林渡’那一役,‘梅花镖局,四十一人拼死了的有二十七个,这还不是证明!”
沉中侠一笑道:“那只是他们分赃不均,闹内哄自相残杀而已!”
梅添丁喝道:“狗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双手抓住铁链发力一扯,崩崩数声,身上所系的铁链竟给他一扯而断!
沉中侠既惊又怒,喝道:“杀了!”
沉中侠才讲到“杀”字,“七杀星君”关屠狗,形如迅枭飞掠而起,扑杀而来,刹那之间,梅添丁和他对了一掌,借力飞扑向化腾。
他十指箕张,眼看要扑到化腾身上,突然,半空精光一闪,一刀迎空劈来!
这一刀威力之猛、速度之快,简直如同电闪,但却毫无声息,梅添丁沉喝一声,双掌一拍,己夹住刀面,两人都同时落了下来。
——出手的人竟然是养女柳舒逸。
她凝视着老父,沉痛的道:“擅杀朝廷命官,我们即使有天大的冤情也说不清了!”
梅添丁一声浩叹,道:“苍天有眼,六月飞雪;朝廷无道,官逼民乱!”
突然之间,屋顶上“轰”地一声,跟着“呼,呼”疾响,灰尘瓦砾,大片落下,只听有人大声呼道:“总镖头,我们来救你!”跟着便是激烈的搏斗声响。
“七杀星君”关屠狗腋下油纸伞陡张忽合,“砰”地一声,一个身穿密扣劲装的汉子,浴血倒地,手中的“大环刀”也跌在一旁。
沉中侠神色苍白,一面发出尖啸,一面挥动“判官笔”,一名劲勇的汉子当场给他刺倒!
席青谷向柳舒逸压低声音道:“快!挟持我做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