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
“不是?”
“所以,今天出事的不是你的亲爷爷?”
“是我的亲爷爷,但他不姓聂。”
宣适见过聂广义的父亲,他是同济大学建筑系的博导。
聂教授,毫无疑问姓聂。
亲爷爷不姓聂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你爸爸也和今天那个小姑娘的姐姐一样,是跟你奶奶姓?”宣适问。
“我奶奶和我爷爷一个姓。”
“啊?那为什么啊?你不想说可以不说。”宣适今天的震惊,不可谓不多。
“你都要跟我回老家了。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你自然也会知道的。”
聂广义开始讲家里的过往:“我父亲年纪比较大,是1952年生人。他出生的那一天,今天被烧毁的那座万安桥,被一场百年一遇的洪水给冲垮了。”
“你的意思是,万安桥1952年,重建过一次?”
“不是的,1952年的那一次,并不能算重建,只能算大修?”
“冲垮了还只是大修?”宣适有些不太能够理解。
“对。”
聂广义向宣适解释了一下原因。
木质拱桥,虽然会被大水冲垮,却并不是特别怕大水的冲刷。
1952年的那场洪水,冲垮了万安桥西北端的两个拱架和十二开间。
百分之八九十的木结构都被冲到了下游。
万安桥所在的山区溪流窄,地势落差大,大水来得也急去得也急。
聂广义的爷爷,顾不得家里有新出生的小孩,沿着溪水一路捡,捡回了还有一半能用的。
造一座桥至少需要数千个木结构,万安桥的木结构,自是比一般的三节苗、五节苗要多。
有了这些原始“配件”,万安桥的那次大修,才得以保留很多原始的风貌。
“因为万安桥是在我父亲出生的那一天被冲毁的,我父亲也因此被认为是一个不详的人。”聂广义问宣适,“是不是有点可笑?”
“那时候的农村嘛。”宣适说,“封建迷信再所难免。”
“是吗?”聂广义扯了扯嘴角,说道:“可是,再往前数二十年,同样是这座桥,我爷爷从8米多高的桥面上掉下来,毫发无伤,被认为是祥瑞。”
“这样啊……”宣适暂时没组织好语言。
聂广义又问:“你说,我们家是不是和这座桥很有缘?”
“嗯。”宣适点了点头。
这一点,他根本就没办法否认。
“缘分让我爸这个不详的人,不到三岁就被送人了。”聂广义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说道:“所以,我非常不喜欢我爸爸。”
“啊?这个……”宣适终于把语言给组织好了:“这个也不能怪你爸爸吧?他不是还不到三岁吗?他哪有什么选择……”
“不,我说的是,他明明姓聂,为什么要去帮助一家子外姓人?我爸爸为了那个不要他的家,到了快四十岁才结婚。”
宣适有点不解地朝聂广义看了一眼,又转回去盯着开车的方向。
“你也理解不了是不是?”聂广义寻求认同。
“我……是不太理解,帮助别人和什么时候结婚,有什么关系?”
“你理解不了就算了。我和你说一个你更没有办法理解的。你最清楚我高中的成绩,对吧?我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上清华?”
“嗯,我记得你的第一志愿,是清华建筑。最后你为了和你爸爸做共同的研究,选了同济。”宣适觉得自己应该要适时发表点安慰:“同济的建筑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