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的站起,古独航简单问明了皮四宝那“赵家集”的方向位置,又朝各人招呼一声,立即身形如电般飞掠而去。
喃喃的,皮四宝道:“‘孤围山’上的热闹,这遭让总掌旗独个儿观赏了……”卫浪云一笑道:“只怕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一片烈火,迷眼浓烟,再加上火焰飞腾中狼奔豕突的人影与剑光刀芒的挥闪而已矣!”
皮四宝舐舐唇,道:“还有唏哩哗啦倒塌的房柱檐梁,和一股一股四处迸洒的腥血……那种场面,也就包管是那种味道……”养息中的赫连雄睁眼道:“这光景,就好像你亲眼看着了一样……”斜眼努力往中间调正,皮四宝笑道:“回禀你老,我这形容也差不了太远的。”
咽了口唾沫,赫连雄低哑的问道:“我们……那得多久离开这鬼地方?”
卫浪云道:“只等残余收拾妥了,立即就走,如今他们人手不足,能动的只有二十来个人了,时间上多少耽搁点……”呛咳了一声,赫连雄道:“我们这边……亏损了若干人马?”
皮四宝口没遮拦的抢着开口道:“回你老,大约有……”猛拍了皮四宝屁股一下,卫浪云急道:“亏损当然是有的,但大哥如今精神不济,真力耗损过巨,这些事,还是等回去之后再谈吧,反正他们也会向大哥详细禀报。”
会意了卫浪云的措施,皮四宝摸着屁股,呲牙苦笑道:“是,是的,少主说得不错,瓢把子眼前养伤最要紧,其余的事,不妨留着回去再处置……”当然,赫连雄也不是不知道这一战之后,自己方面付出的代价乃是十分巨大的,他也明白卫浪云之所以在现在不肯告诉他,乃是深恐这些血淋淋的事实会刺激他的情绪,影响他伤势的变化,赫连雄心里有数,这场血战后的结果,必不会令人愉快,便是再悲痛吧,发生的也已发生了,除了对他的身体有着恶劣的反应外,就算他再知道得怎样清楚,再悲愤得如何剧烈,于事实也是毫无补益的了……于是,黯然的,他道:“好……好……现在不提也罢……”顿了顿他又道:“兄弟……”卫浪云低下身来,柔声道:“大哥有什么交待?”
双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赫连雄低沉的道:“独航……上山去接引……他们去了……我又动弹不得……这里的大小事情……一切……还要你多担待……点……”平静的—笑,卫浪云道:“不劳大哥费心,这乃是义不容辞之事!”
说着,他站起来,朝远在十丈之外忙碌指挥的陶辉叫道:“陶辉兄,陶兄——”一个掠身,陶辉已到了跟前,他拭着汗道:“少主,可有吩咐!”
卫浪云问道:“陶兄,伤者需要用软兜运送,我们可有这种准备?要不,只有暂时斩木扎枝,将就编制了!”
陶辉忙道:“回少主的话,专为运送伤者的软兜,早就准备着了,每匹马的鞍囊里全带着一副,软兜是特制的,用粗麻绳编就,两边四个头各有一枚钢扣,正好扣在两匹马的皮鞍侧边铁把手上,一人躺在软兜上,由匹马分左右撑驮着,相当稳当。”
点点头,卫浪云道:“设计得很完美,很好……”陶辉咧嘴笑道:“这是古总掌旗的杰作……”一提到古独航,陶辉猛地想起了他自家的麻烦,悄悄拖着走了两步,他要求着道:“对了,少主,古总掌旗面前,务求少主美言几句,替我开脱开脱,要不,一进‘公明堂’,如何发落事小,我……呃,我这面子上可就无光了,‘蝎子’第一旗的二把头被送了‘公明堂’,少主,这不是笑话么?”
苦着脸,他又道:“少主还不知道,‘公明堂’,南宫堂主简直是铁打的心肝,他是六亲不认哪;一个时辰之前他便拉你同桌喝酒,有说有笑,一个时辰后你若被送到了他那里,他照样可以审得你体无完肤,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总之,少主,再怎么说,我也是坍不起这个台的呀……”笑着,卫浪云安慰他道:“不用急,陶兄,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便了,相信古总掌旗多少会买我几分薄面的……”抱拳躬身,陶辉感激的道:“那就全赖少主大力了……”卫浪云忙道:“别客气,算不了什么。”
向四周看了看,他又道:“我们还有多久可以启行?赫连大哥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而且,一干伤者也急需受到更详尽的疗治休养……”陶辉估计一下,道:“至少再顿饭功夫便可启行了——少主,我们到哪里?”
卫浪云道:“南去二十里地的‘赵家集’。”
点点头,陶辉又问道:“少主,敌方的战死者也已掩埋,但他们那边受伤的那些人呢?又该如何处理?合总有三十多人呢?”
略一沉吟,卫浪云道:“都替他们上药包扎过了么?”
陶辉道:“全都上药包扎妥当。”
卫浪云颔首道:“很好,在敌对双方的立场来说,我们这样做也已是仁尽义至了,对方的伤者我们就只好全部留在此地,等着他们自己来接收吧。”
于是,陶辉匆匆去了,他一走,赫连雄又呻吟着道:“兄弟……可咱们决定啥时走?这……他娘的鬼地方,我也已厌恶透了!”
来到赫连雄身边,卫浪云笑道:“马上就走,他们在准备软兜运送伤者了。”
喘了口气,赫连雄道:“越快……越好!”
二十多名“蝎子”弟兄匆忙的在收拾着善后,陶辉与盛名扬来来往往的指挥凋度个不停,很快的,一切事情已差不多处理妥当了。
突着大匏牙,皮四宝道:“咱们就快上道啦,瓢把子……”“赵家集”座落在一条叫“金河”的河流之滨,散散落落的百十来户人家,是个看上去十分淳朴又土气的小村子;这里栽着些也已大肃索了的柏树与杨树,群山尾峰便隐峙在远处的烟霭里,有几分景致,却也不十分中看就是。
带着三分勉强,两分畏惧,村里的两家首户终于看在白花花的银子份上,答应暂时将房舍腾挪出来借给这批狼狈不堪,血污满身的“蝎子”人马使用,现在,大伙也已约略安置下来了,有人又去请到集子中唯一位老郎中赶了来,再度为那些受伤的同伴诊视医治,这两家相连着的宅子里,如今却仍然是闹哄哄的。
赫连雄被安置在靠里的这家宅子后头一间静室里,这间静室空气流畅,光线也充足,推窗看出,可以瞧见后头畦畦麦田,以及,远远缥缈的云山淡雾,凑合着,亦能住了。
刚一会儿,那位满脸皱纹,掉了半嘴牙的村里郎中才替赫连雄疗伤上药之后离开,赫连雄那一身可怕的刀痕,大概是这老郎中生平所仅见,难怪他在走出去的时候,几乎他的两条腿还哆嗦得不听使唤……一直在旁边陪伴着赫连雄的卫浪云这时正与赫连雄谈着话,赫连雄虽说模样十分疲惫,但却就是不肯休歇。
又闲扯了片刻,卫浪云笑道:“大哥,你睡会儿吧,看你也挺乏了。”
齐鼻梁包扎着寸宽白布的秃脑袋有些滑稽,赫连雄强撑着眼皮子,轻轻摇头,道:“胡说……这一阵子,我的精神似是好多了……”卫浪云关注的道:“大哥,你如今身子可是够虚弱,那重的伤,再强壮的人也吃不消呀,我看大哥还是少讲话,免操心,外头一切大小事情,全由我负责啦!”
眉毛一竖,赫连雄道;“为兄的才遭了……伤,你就不耐烦陪着了?”
连连摇手,卫浪云急道:“大哥可真冤死我了,我只要有—点不耐烦之心,便叫我嘴上生疮,脚板长疔,别说陪着大哥一天两天,就算一年两年,我也绝不会腻味的,大哥千祈莫要瞎生疑惑……”赫连雄道:“那么,你就陪着我。”
无可奈何的,卫浪云道:“我是怕大哥伤后劳神,有碍康复……”顿了顿,他又陪笑道:“怪了,大哥,你为什么硬撑着不肯歇息呢?”
舐舐干裂的嘴唇,赫连雄有气无力的道:“为什么?小子,我是在等……呃,等着岛主与二叔来了好参见碍…”卫浪云忙道:“大哥有伤在身,又何苦如此多礼?情形特殊,展大叔与田二叔也必定不会见怪的……”赫连雄固挚道:“另外,我还要知道‘孤围山’‘玉松崖’上‘皇鼎堡’的老巢,最后的结果是如何了……”停顿了一下,他又接着道:“我要晓得这些事情之后才休歇……要不,我会安心不下的……”卫浪云笑了笑,道:“这还用他们回来讲?如今我就可以告诉你,‘皇鼎堡’一定就烧得片瓦不存,鸡飞狗跳,现下恐怕也已变成一片焦土啦!”
哼了哼赫连雄道:“你这只是猜测,我要知道确实的结果。”
卫浪云道:“只看那片大火的猛烈情形,就可以明白火后的景况,大哥,莫不成火烧的仅是些林木杂草?”
赫连雄苍哑的道:“不管你怎么说,我此刻就是不能睡!”
忽的,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等会儿他们大批人马到达,可准备好了住宿之处了?此外,吃饭的问题也得想法解决……可是不少人呐……”卫浪云胸有成竹的道:“不会有问题的,大哥,我们租下的这两幢屋舍里,已留下三间房子专门等着给展大叔、田二叔与‘花子帮’的帮主居住,其余的人不论职位高低,只要是不带伤的,全可以在外头搭帐蓬,‘勿回岛’每次行动,所有露宿设备一应俱全,通通都会带着,至于吃的方面也简单,他们必也都携有干粮,到时候再向村里人员买肉类蔬菜也就凑合过去了。”
微微颔首,赫连雄问:“‘勿回岛’的习惯,每次出征规定携带几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