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学术
为了对李茅解释我与他争论的是否科学的论点,我写了一篇心得,抄录如下:
在北大图书馆,这个包罗万象的地方,我有机会看到各类所谓学术著作。在浏览了解之后,我对所谓的学术有一些粗浅的看法。
王国维,号称近代国学大师,死于自杀。原因并不是因为他所崇拜的传统文化的消亡,而是自己珍视的最宝贵的才华,在社会生活中却完全被人忽视,连原先以为尊敬自己的亲家都因为穷而看不起他。其实,对读书人来说,社会处境的窘迫是一直存在的,但如果,不能像庄子、陶渊明那样通达,还存在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幻想,是非常可笑的。因为,按经济学说,越是学术研究深入,其涉及的影响范围就越小,市场价值也就越小。按社会学,爱人范围的狭窄,导致不见经传的结果,是大概率事件。
我看见借阅西方人文社科著作的人很多,仿佛成了今天中国的显学。但在我看来,我国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当时的古人就已经把人类思想的方式、社会运行的设想,大多数都进行了探索或思想实验。看维根斯坦时,我依稀看到公孙龙的影子;看庄子时,我听到西方哲学家似乎都在回答他提出的问题。中华文明,真是一个早熟的文明。
但是所有思想,如果不能变成物质或制度的力量,它都只是所谓的可能性,而探索如此多可能性的学术,大多数都难逃被冷落的境地。佛教的推广需要转轮圣王,儒家的兴盛也在于形成了社会制度。那么,西学成为显学,也主要是因为它在近代产生了改变世界的工业革命。
那么,工业革命的产生,是否也与西方近代的思想发展或人文特点有关呢?也许有关联:逻辑。能被证伪的可靠的思维推理,让实践行为有了探索的工具。也许还与打倒上帝有关。尼采说:上帝死了,我们怎么办。恰恰是上帝死了,所有其它可能性才开始产生。思维无禁区,发明就没阻碍了。其实,回头看中国的情形,从百家争鸣到独尊儒术,思想范围和方式就越来越缩小了。以致于程朱理学,企图以凭空的假设来建立一套包罗万象的法则,比物理学中企图建立宏观与微观的统一场理论还可笑。
看看红楼梦中对人的本质的描述,以作者如此高妙的学术修养和绝顶聪慧,也难逃程朱的窠臼。
在大量阅读西方经典和诸子百家之后,我突然发现,这两者的思维方式及立足源头根本难以在学术上兼容。易经,也许有人拿它与矛盾学说来联系,也许有人拿它与数学二进制来联系,但无论怎么联系,它与西方哲学都是无法互融的,最多可以说有点启发。因为,西方哲学是解析性的,易经是整体性的。这也许与拼音文字和象形文字导致的思维模式根本不同有关,硬把这两套在一个套子里,根本不可能。
如果说,这两套学术有联系,那就只可能有根本联系:实践。许多人还在争论中医是不是科学,可以肯定地说:中医不是科学。因为它根本不符合西方对科学的定义。很多专家在这个问题上打嘴仗,是可笑的。但你要问中医有没有用,这是个好问题!中医肯定有用,现实中对疾病有效,历史上,如果没有中医,中华民族还能延续吗?
对此,我要反驳李茅的话:这不科学啊。不科学不一定是错的,不科学不一定无用。
呵呵,易经也这样。
中国传统中,还有一些不太出名的学问,它不太能够用科学来说明,但它曾经有用。比如,王阳明的心学。
怎样才是对待学术的正确态度呢?实践。
李叔同,一个深受西方文化训练的音乐家、戏剧家,在面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疑问时,没有简单地用“这不科学”来回避,他运用了科学的态度来对待:“实践”。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就对了。在对流传中国佛家、道家几千年的辟谷时,他以巨大的探索精神和宁为道死的勇气,拿自己的身体进行实践。
也许,中华文化最精华的一句话就是:是骡子是马,拿出来溜溜。
他按传统的方法进行了21天的辟谷实践,第一周减食减水,第二周绝食绝水,第三周渐次恢复。他发现,自己身体的机能和大脑的思维,不仅没有因断食而衰退,反而变得异常清醒而灵敏。“这不科学啊?”是的,不太用科学解释得清楚。热量收入少而支出多,体重没有明显减轻,那么,能量从哪里来?
从静坐而来?真有食气之说?从太阳而来?他却闭门不出。
他不说,因为,他是老实人,不解释自己没明白的事。但他的《断食日记》却实在地摆在你面前。他是故意撒谎吗?动机呢?他是故弄玄虚吗?先例呢?
抛弃世间的荣华,抛弃如日中天的名声,抛弃深爱自己的妻子,抛弃精心培养的学生,他出家了。为什么呢?
最大可能性,是他发现了生命价值某种最大的可能性,他想去试试,亲自实践。走得如此绝决,没给学生一句告别,没给妻子一个理由,日本妻子到来时,他留下一枝钢笔,算是对世间学术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