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果挺个大肚子,怎么在酒吧工作?别说工作量吃不消,就是形象,也合适吧?”
我一想,是这个道理。
班长的孩子生了,养老院又要扩大面积和修新的楼房,许多手续和工作要做,金姨也忙了起来,有时岳母也不得不帮助一下,因为,政府部门都是我岳母去跑的,比较熟悉。小苏的孩子生了,店子也委托别人照管,营业额有所下降,加上原来我们的手机品牌仅处于最低品牌维持阶段,整个生意也不太景气。
对于我来说,酒吧面临着经理生孩子的时期,急需人手。工厂的军队订单,今年虽然保住了,但明年是什么形势,心里没底,我与宋处长关系还没好到与贺部长的程度,也要维护关系,花时间和精力。所以这一切绞在一起,与前段时间的悠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闲的时候,觉得时间不好打发,有点无聊;忙的时候觉得精力不够用,有点烦躁。
但这种烦躁不能在妍子面前表现出来,因为她的压力比我大得多。我想起了一句广告词:“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我下午的看书是无法进行了,但健身计划还在进行。整天以做俯卧撑和收腹训练为主,北京家里没有跑步机,也不能进行跑步训练了。妍子在观察我锻炼的时候,发现了自己跟自己较劲的情绪:“哥,你做了什么错事?”
“什么意思?”
“拿自己撒气呗,我看不出来?”
“锻炼就是这样的,与自己的战争。况且,多余的荷尔蒙如何释放?按身体的规律来说,要提高力量,必须每次都要将运动量逼近自己肌肉承受力的极限,当肌肉有酸胀的反应后,才能结束训练,我在部队时,就是这样训练的。”
“好吧,等有了孩子,你有力气抱。不过,哥,你训练后满头大汗,肌肉越来越好看了,让我捏一下。”
“你个女色鬼!”
打闹一阵,我去冲澡,等我出来时,妍子把电话给我:“陈经理电话,你给他回一个?”
我给班长打过去,原来是几个战友结伴而来,要我过去陪一下。我给妍子一说,妍子本来也想去,但我不同意她到处跑。
“这几个战友,没有王班长那样幽默的,都是班长的同乡,来祝贺班长生孩子,顺便来北京玩玩,没别的意思。”
“那就算了,你陪他们玩吧。陈经理最近事情比较多,怕是照顾不过来。”
“对,估计这也是班长的意思。他养老院的事一大堆,还得每天为孩子的事牵扯,只好我上了。”
只要妍子在家,保险系数就高些。我开车朝陈班长约定的地方去,那是一个酒店。现在,我和陈班长有一个约定成俗的习惯,凡是战友来了,尽量往酒店住,尽量不住家带,一是怕麻烦,二是怕别人不方便。
见到战友们,共四个家伙,都是陈班长一年兵,其实也是陈班长老乡,原来是一个县一起当兵到部队的。在部队时这几个都是士官,属于同年兵中混得比较好的。
从农村当兵出来,主要目的是跳出农村。当兵跳出农村的途径只有两个,在班长的那个年代,要么是考上军校当上军官,要么是转为志愿兵,后来叫士官。现在转士官后,要国家安排工作,也要三级士官以上才行了。三级士官,那得当十几年兵。当然,要考军校当军官,文化底子必须过硬。如果在部队硬考的话,录取率是非常低的,如果你是正规高中毕业,起码要考得上大学才行。当然,如果你在高中时有能力考上大学,就很少有人来当兵了,因为他们那个时代,大学生国家包分配。当然还有另一个途径,就是优秀班长,可以在考分上加80分,这样也容易上。按班长他们当年的军校考试题目,最容易考的指挥类院校,我指的是初级指挥院校,毕业后是排长的那种。语文、数学、政治、军事理论、军事动作共五门,总共500分满分,成绩基础差的,主要在数学上。语文差距不太大,政治可以靠努力背,军事理论也可以突击,军事动作,只要是战斗班的班长,肯定不差。那么,最拉分的数学可以靠这80分的奖励拉平,是很有机会上军校的。但是,这种优秀班长的待遇,很少有人能够享受到。其基本条件是:正规班长,立过两次三等功或立过二等功以上奖励,还有年龄限制,一个团只有一个名额。按当时我们支队的情况,一个支队大约有好几十甚至上百个班长,要竞争这样一个名额。除了硬件条件达到外,没有一定的关系是不太可能争取上的。
当然,在那个年代,还有另一种高级一点的军事院校,本科院校。相当于初级院校毕业的中专或大专文凭外,本科院校毕业后,直接授中尉副连,比初级院校毕业的少尉正排高一个档次。但这很难考了,有两个途径,一是从高考直接考上军校,经过体验政审等关口,成为正式军队学员。再就是从部队招生,名额更少,录取率更低,很多时候,一个团几年没有一个考上此类院校。这类院校,有很多是技术类院校,比如国防科技大学,空军工程大学、海军工程大学等是很难考的。也有指挥类的,比如西安陆军学院、大连舰艇学院,培养指挥干部。这类学院在部队,我们只听其名,未见其人。
我们中队倒是曾经有过一个短期代职的此类干部。从武警部队最高技术院校:武警技术学院毕业。直接授中尉副连,白白净净的,我们指导员外出培训去了,他来中队代理指导员两个月。这也是积累他的基层工作经验,为干部履历增加内容。他到中队做思想工作的方式很简单,就是找你下象棋,边下边谈心,倒也还有效果。但是,他知识分子的习惯丢不掉,整天喜欢读书看报。如果队长不在,组织训练时,当值班排长整队集合后,向他敬礼报告:“指导员同志,上午排课集合完毕,应到若干人,实到若干人,两人请假,请你指示。职班员某某。”
他回个举手礼后,永远是那一句话:“按计划进行!”当时我们都怀疑,他究竟看没看今天的训练计划,因为总是这去了。
差不多训练快结束时,他又来了,当值班员向他报告上午的训练情况时,他总是回答那一句话:“讲评收操!”,从来没变过。
他上政治教育课时,总是比较神。爱讲些教材上没有的东西,把我们搞得云里雾里。比如上法律课,能够从希腊扯到春秋时期,再从大陆法系说到海洋法系。我曾经问过他关于“自力救济”的问题,他知道我是大学生,他就仿佛找到了知音,经常向我探讨专业话题,上课时也直接盯着我看,根本不在乎其他战友是否听得懂,这让我也非常尴尬。
他与学术很近,但与战士很远,这不适合当指导员。战友需要的是知心大哥哥,不需要古板老先生。当然,实习期一结束,他就调到军部机关去了,军部技术专业岗位需要他。听说,后来当了大官。
军队的最高学府首推国防大学,就在北京昌平,我去过,没什么印象,只是看到里面出来的将军大校多。据说,在这里读书,最低也得是上校或者大校,才有入学资格。当然这是将军们的事情了。
在转士官这方面,倒是农村子弟入伍后,可以努力的大路。当一个比较优秀的班长,或者学一手别人不太擅长的技术,就有可能当上士官。士官的决定权就在支队司令部,是离自己比较近的领导决定自己的命运,是可以靠工作能力和平时表现达到的。
班长的能力,是努力学出来的,是辛苦干出来的,是努力后有可能有回报的。今天来的这四个,与我的班长一样,抱着跳出农门的决心,以极大的努力和顽强的意志,成为同年兵中的佼佼者,转了志愿兵,实现了人生平台的第一次飞跃。要知道,他们同年兵从他们县里一起到我们部队的,共有90多个人,这可是竞争中成功的那二十分之一。
要么特别勤奋,要么特别聪明。部队这个先人机制,大约与高考一样。所以,部队是个大学校。
其实这四个,有的在我们中队当过班长,有的还是在其他中队当班长,还有一个在支队开小车的。在我们中队当班长的,我们非常熟悉,甚至比王班长还要熟悉,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长嘛。其他几个,也经常到中队来,他们是老乡,也经常到我们班串门,对我也熟悉,也知道我是大学生入伍的,都对我比较关注,所以见面后,亲切感又回来了。
他们在房间,我一进去,都站起来了。我们一个中队的那个班长姓赵,我一眼就认出了他:“赵班长,不记得我不?”
“庄娃子!全中队的明星,队长指导员的宝贝,谁敢把你忘了?”这时我也赶快跟其他几个班长打招呼,多年不见,大多身体发福,面部开始臃肿了。我回头一看,只有我和班长两人,身材还保持得不错。
班长说到:“兄弟们!你们来也来了,我工作的地方也去指导了,我父母孩子,你们的礼也到了、情也到了。但是,你们却不能就这么走了。你们要这样离开的话,回老家说我坏话,我可受不了。我明天有事,要跑工地要跑政府,比较忙,怕没时间陪你们,冷落了你们。刚好,庄娃子在,都是战友,他明天陪你们,等我后来抽出空来,我们再疯狂嗨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