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刚紧咬嘴唇,一声不吭。齐科长示意段玉刚:你去外边呆会儿,有什么事再叫你。
段玉刚郁郁地走开。
满晓星站在不远处默默注视着这一幕。她有些难过,但说不清为谁而难过。
段玉刚走出医院大楼,坐到台阶上,心烦意乱撕着地上的树叶。他很想大哭一场。丁惠茹默默走过来,坐在一边。段玉刚仰望着上空,像是在向苍天祈祷:你说我师傅不会出事吧。丁惠茹的心都碎了:不会的,他平时身体多好,这就是一时着急上火。没事的。
满晓星急匆匆找过来过来:段师傅,怎么回事呵。丁惠茹很讨厌她又出现在段玉刚面前,没好气地冲他嚷:怎么回事你自己看不出来呵,不就为了给不给你道歉的事儿吗?段玉刚忙打断她:别听她的,跟你没关系。丁惠茹翻愣着眼珠子:跟我有关系行了吧,老皮骂我时我就该装傻不搭茬儿,就没后边这些事了。段玉刚烦躁而无奈:跟你也没关系。
满晓星满脸无辜地:我已经跟侯厂长他们解释了,你道过歉了,还给我留下十五块钱,我都说了。丁惠茹心里,泛酸冷笑:嗬,就那么会儿功夫,你们整出这么多事来。
让我自己呆会儿行吗,行吗!段玉刚站起身朝远处走去。
满晓星和丁惠茹相视无语,片刻,丁惠茹忍不住还是往段玉刚方向跑去……
严昌泰躺在病床上,嘴里插着氧气管。众人都围在床边。
段玉刚小心地问:师傅,您还难受吗。
严昌泰虚弱地看着段玉刚,目光充满了慈爱。他嘴张了张想和他说点什么,但没有发出声音,这孩子时时刻刻牵扯着他的心,他可不能出什么事啊,不然他到那边无法向老段交代。他知道段玉刚是个善良的孩子,但他太倔强、不安分,他会吃亏啊。段玉刚难过地流下了泪:我伺候您,天天来伺候您,您准能好。秦光明阻拦他:你这会儿少说话,让师傅好好休息。然后又说:侯厂长,我师傅现在已经稳定了,您和齐科长都回去休息吧。侯厂长点点头很沉重地嘱咐:用最好的药,花多少钱厂里兜着。
我们的八十年代 第一章(18)
秦光明殷勤:谢谢您。他陪着侯厂长、齐科长走了出去。
严昌泰见他们都走了,动了动身体。段玉刚忙凑近:师傅,您要什么?他又回头喊了一声:拿水。
丁惠茹和满晓星同时去拿暖瓶。丁惠茹抢先把暖瓶拿到手,讥讽道:你是伤员回你病房歇着去行不行,还嫌这不够乱啊。
满晓星说:其实我的胳膊没事了。丁惠茹更来气了:那你还不出院?你在医院住着,就是故意想把这事弄大,对吗?
满晓星委屈地说不出话来,她不明白丁慧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不友好,刚想解释她住院是厂里安排的。秦光明已经站在了后面,对满晓星说:你也赶紧回病房去吧,今晚我和玉刚照顾我师傅。满晓星坚持着:我跟你们一起守夜吧,反正我也睡不着,我还想请你给我讲讲厂里的事情呢。丁惠茹又好气又好笑:你可真有意思,这节骨眼上谁有心思给你讲故事。满晓星辩解:也不是讲故事,我是说我们随便聊一聊……丁惠茹很诧异:聊?现在谁有心思聊啊?说着拿着暖瓶走了。
秦光明来到垂头丧气的段玉刚面前:玉刚,你出来一下。
段玉刚点头,跟了出去。满晓星有些担心地看着。
秦光明和段玉刚走了出来。秦光明递给段玉刚一支烟:刚才打疼你了吧。段玉刚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淡淡地应付:你是二师兄,打我是应该的。
秦光明替他点着:玉刚,咱们都别再惹师傅生气了,今天他这是捡回一条命,他要真是有个好歹,咱俩就是大逆不道。段玉刚点头:我知道了,今晚我在这儿盯着,你回去歇着吧。秦光明走了,临走前要把外套给段玉刚留下,段玉刚拒绝了。他已经不习惯秦光明突然表现的亲热,秦光明走了几步回过头注视了段玉刚片刻说:别记恨我那一巴掌。段玉刚知道他现在的表现是真诚的,但他内心的纠结太深了……
单纯的满晓星被这一暮感动得几乎泪流满面。
医院走廊上,段玉刚躺在一张长椅上酣睡,丁惠茹坐在一边,痴痴地看着他。楼道的长椅上躺满了陪伴病人的家属,段玉刚翻了个身险些掉到地上,丁惠茹赶紧扶住他。段玉刚迷迷忽忽催促:快十二点了,你赶紧回家。丁惠茹不动:我跟家里说了我上夜班。
段玉刚沉默片刻:我现在什么心思也没有。
丁惠茹的心痛了一下:我也没有别的意思,跟你一起守夜怎么了,不行呵,那你还把我赶马路上去。
二人沉默良久,段玉刚突然把眼睛睁开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我这人吧,忒背,我这人不适合结婚,我在外边经常犯事,迟早得折一回。丁惠茹不以为然地笑了:判刑进监狱,对吧,到时我去探监给你送饭。段玉刚说:监狱管饭。丁惠茹想想说:那就给你送烟送罐头。说完很甜蜜地笑了。段玉刚突然又冒出一句:那你怎么不去看看我大师兄?丁惠茹沉默了,许久她幽幽地说:我想过了,甭管你对我怎么着,我不在乎。反正我心里就只有你,你还别老拿别人来糊弄我。
段玉刚无奈地起身,看了看屋里安静地睡着的严昌泰,很自然地坐到丁惠茹对面的椅子上:你、你也睡会儿。丁惠茹知道段玉刚是故意拉开距离,但她还是温柔地说:你睡吧,后半夜我再叫你,我先盯着。
段玉刚躺了下来,一会儿就睡着了。一个女家属坐了过来,小声和丁惠茹搭讪。
这是你爱人?
我们的八十年代 第一章(19)
丁惠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