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我们经过客厅,下了两个台阶来到书房。书房看起来像一间会议室,铺着木地板,还有小装饰,没有书桌。四张白色皮革钢质椅放在玻璃桌周围,桌子的一侧是书架,另一侧是窗户,有一块玻璃板贯穿了整个顶棚,光线可以照进来。桌上有两罐可乐,其中一罐打开了。
&esp;&esp;尸体已经挪走了,但是毫无疑问,这就是理查德·普莱斯死去的地方。地板上留下一摊黏稠的深红色液体,是红酒和血液的混合物。更令人惊恐的是,我可以在尸体挪走后留下的图案中,辨认出律师的头部、肩膀和一只伸出的手臂。在一片狼藉中,有一只破碎的瓶子,部分碎片仍然被标签粘在一起。
&esp;&esp;我的目光被两个书架之间的墙吸引住了,上面有霍桑给我看过的三位数字——“182”,是匆忙中用绿色涂料写下的。颜料滴落下来,如同恐怖电影的海报。数字涂抹粗糙且不均匀,8比1和2大很多。书写用的刷子在地板上,留下了绿色的污迹。
&esp;&esp;“死亡时间是晚上八点到八点三十分之间。他独自一人在家,但是我们了解到,七点五十五分的时候,他有一位访客。邻居亨利·费尔柴尔德遛狗时,看到有人从汉普斯特德公园走过来。你肯定想和他谈谈,他住在这条街的另一头,一幢粉红色的建筑……玫瑰小屋。这附近的房子没有门牌号,他们也太有雅兴了。”她短促地一笑,“都是些花哨的名字……就像‘苍鹭之醒’,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总之,费尔柴尔德先生已经退休了,他是一个有魅力的人,你肯定会喜欢跟他交谈。”
&esp;&esp;“普莱斯自己一个人住吗?”
&esp;&esp;“昨晚他是一个人。虽然他结婚了,但他丈夫没在。他们在克拉克顿还有一处住所。他丈夫大约一个小时前回来的,发现我们在这儿,他有点震惊。他现在在楼上。”这就解释了那辆红色摩根跑车的引擎还未冷却的原因。“他看起来不太好,”她继续说道,“我只和他谈了几分钟,他没说什么,哭得死去活来,所以我找人给他泡了杯茶。”她停顿了一下,抽了抽鼻子,“他要的是洋甘菊。”
&esp;&esp;我听她说完,心里感到一丝不安。我还记得,霍桑有一点很不讨喜:他厌恶同性恋,而且不觉得自己的观点有什么问题。这是我们在第一个案件中,一起去询问犯罪嫌疑人时我发现的。听卡拉的语气,她可能也是这样。但话又说回来,也许她只是不喜欢有钱人。
&esp;&esp;“他丈夫叫斯蒂芬·斯宾塞,”她继续说,“关于他的情况,我现在还说不上来,我还没和他好好谈过。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最后一个和普莱斯说话的人。”
&esp;&esp;“他打过电话?”
&esp;&esp;“昨晚八点,”霍桑思考这些信息时,卡拉看着他。“没错。打电话时凶手一定是在屋外,也许靠近房子。差不多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的邻居费尔柴尔德先生看到有人进来,然而他无法提供任何细节描述,天太黑了,他又离得太远。普莱斯挂了电话,让对方进来,看起来是他认识的人,他还拿了饮料。”
&esp;&esp;我看了看玻璃桌上的两罐可乐。
&esp;&esp;霍桑说:“他们一点酒也没喝。”
&esp;&esp;“酒瓶都没打开。你看到报告了吗?价格两千英镑!”格伦肖摇了摇头,“这就是这个国家的问题所在。在北方有食品银行[2],在汉普斯特德这里,有人会毫不犹豫地花一大笔钱去买一瓶酒,真不合情理。”
&esp;&esp;“理查德·普莱斯不喝酒。”
&esp;&esp;“据斯宾塞说,这是普莱斯的一位客户送来的礼物,客户名叫阿德里安·洛克伍德。”
&esp;&esp;“阿基拉·安诺的丈夫。”我说。我从广播中听过,所以记得这个名字。
&esp;&esp;“是她的前夫。普莱斯是洛克伍德的离婚律师,显然阿基拉·安诺对结果不太满意。”
&esp;&esp;她曾威胁要用一瓶酒打他,这似乎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巧合。然而,如果在公共场合,在一家熙熙攘攘的餐厅里,她这样宣布过,那她一定是疯了才会用这种方法干掉他。
&esp;&esp;同时,霍桑把注意力转向墙上的绿色数字。“你怎么看?”他问道。
&esp;&esp;“182?我一点想法也没有。”格伦肖探长抽了抽鼻子,“霍桑,你应该感到高兴,这就是你被叫来的原因。显然我们遇到了有点狡猾的混蛋,他觉得自己可以尽情欢笑了。”她将自己巨大的双臂交叉在胸前,“在我看来,有两种可能。第一,这是普莱斯自己画的,试图留下某种信息,但这一定是在他的头被砸之前。第二,也是可能性更大的情况,这是凶手画的。但是,老实说,这没有任何意义。什么样的杀手会留下一条明显的线索呢?他还不如签个姓名缩写呢。”她停了一下,“我很想知道这是否与红酒有关。”
&esp;&esp;“一瓶一九八二年的拉菲古堡红葡萄酒。”我说。
&esp;&esp;“除了九,其他数字都是一样的。”格伦肖瞥了我一眼,好像第一次注意到我。她的小眼睛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让我有些不安,然后目光闪烁地挪开。“霍桑,这个问题就交给你来解决吧。”她接着说,“我个人不喜欢谋杀案里掺杂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这些就留给你这位战地神探先生吧。”
&esp;&esp;她注意到了我夹克的背面,尽管我已经尽力不让她看到。不知道霍桑有没有和她说过我的事情。
&esp;&esp;“有指纹吗?”霍桑问道。
&esp;&esp;她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所有东西都被擦过了,包括未开封的可乐罐。普莱斯是唯一留下些许指纹的人。我们在易拉罐上发现了他的dna,而且他的嘴唇上有液体残留。”
&esp;&esp;“你有什么想法?”
&esp;&esp;“你真的认为我会和你分享这些吗?”卡拉·格伦肖探长直视霍桑的眼睛,但语气丝毫没有恶意。“我想让你去挣你的日结费,”她接着说,“如果警察厅需要你,他们也会让自己的钱花得值当。顺便说一句,我可不觉得他们需要你。”
&esp;&esp;她站在那儿,手指敲打着手臂的一侧。随后她似乎心软了。
&esp;&esp;“我看安诺小姐会成为首选嫌疑人。我们还没找到她,她的手机关机了,但找到后我会告诉你的。我要去和普莱斯的丈夫谈谈,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然后你应该和邻居谈谈。如果需要我,你有我的手机号,但这是交易,霍桑。”她用一根粗短的手指指向他,“我也想知道你所掌握的信息,懂了吗?如果有任何进展,请随时通知我,我想成为实施逮捕的那个人。如果我发现你一直在暗中使坏,我会扯掉你的睾丸,然后用它玩康克[3]。明白了吗?”
&esp;&esp;“卡拉,你不用担心。”霍桑说道,脸上带着天真、近乎天使般的微笑,“我只是来帮忙的。”
&esp;&esp;我可不信。毋庸置疑,霍桑是个独来独往的人。我确定格伦肖探长只会在读报纸时才会知道有人已经被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