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子,郁衡崇再没说过话,罗玉铃落他一步缓行,想着如何跟他说明今日这些事,且老太太方才对自己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虽说她百般依和,也没得到些好脸色,难不成是哪里惹人不悦了。
不过几日,她便觉着自己已从里到尾净淘了一遍似的,说话做事都不自主的绷紧神思,生怕那句话错了,就要连累身边人。
一直到回了淳化堂,罗玉铃才看着这院里被尽数冲洗一遍,花木下头的土壤暗湿,土腥气尤重,连一旁赏乐用的小拱桥上都有丫头在拿着布子擦。
“这是怎么了?”罗玉铃小声问福生,后者却轻轻推她后腰处,使眼色示意前头二少爷在等着,“爷好似有话跟您说呢,您先进去吧,我带着在外候着,若要更衣用膳,您就叫丫头们进去。”
罗玉铃现在实不敢跟身前男人共处一室,昨晚那些荒淫情态,此刻只要一看着郁衡崇的脸,就不受控的又浮在眼前,那一匣子东西,今早她醒来竟见还在一边摆着,她看都不敢看的胡乱收了起来。
又想着老太太方才说的那个新进门的妾室,罗玉铃虽心口有点奇怪的无措,却总能自我安慰一句,若是来了新人,估计郁衡崇就不会对着自己那样了吧。
也好,她好歹能松一口气。
想到这里,罗玉铃才缓缓进了屋里,有些不安的靠在门边朝里看去,却见郁衡崇拿着临走时她看的那页纸,目色沉沉的垂眼看。
想到这一茬,罗玉铃也暂顾不上别的,给他捧了盏热茶放到手边,小心问了句,“我见您留这些在桌上,想着是要让我做什么的意思,只是我虽有心,但实在愚钝,猜了半天,最多只能想到不能直接去找老太太求情,毕竟府中都是她的子孙,老人家不一定会帮谁。”
“所以我就去了大奶奶那边,昨日她派人去迎我们,想必您在那边是能说上一些话的,对不对?”
确实如此。
郁衡崇见她面颊虽莹润,却不免有一层憔悴,素白着一层更怯些,此刻一副我真的尽力了的示弱状,可估计其心里正想着如何逃开他不悦的情绪。
若是即刻松口安抚她,下次她就能更自作主张。
实在是太会看眼色,就连在床榻上也是如此,只要略感身上那人亲的轻一些,她马上就开始哼哼,意态明显到让人失语。
郁衡崇面色不变,把那薄纸放回桌上,手指敲敲那上头最下面一行字,“你既看了,为何还要出院子。”
“啊?”罗玉铃惊了一下,忙朝前凑过去,她看着那上头最后一行几个字,有些愧意的摇摇头,“这几个字我不认识,以为是您随便写的收尾。”
郁衡崇原意不过是写明诸事,一作提醒,二也不想她乱猜,所以落尾特叮嘱不许妄动,他早有安排。
“你不是识字吗?你家中应该曾请过识字先生,不然你兄长如何科举应试?”
“没有,我只能猜念一些,都是兄长有空时顺手教我的,我心性不慧,每每念一些就睡去,故实在拿不上台面,”罗玉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似多此一举坏了事,瞬间站直绷紧身子,“是我妄动了……”
再之后的意思郁衡崇多少也能猜到了,罗念元虽有心教她,可奈何她不爱这些,又每每用娇抵赖糊弄过去,最后也就成了今日这个样子。
只罗念元知她心性,虽没硬教习识字,书上道理却说了很多给她听,罗玉铃也爱琢磨这些为人处事攻心敬人的道理,所以入府这些天后竟一点都不露怯。
想到这里,他原本假装的冷面也渐落了实处,抬手将那纸送进灯烛中,见其燃成一堆灰烬后才又开口,“既如此,因清看院中账册是必须要识字的,明日我让人拿识字书册来,你早晚勤勉些。”
罗玉铃一下子就神色哀愁起来,迟疑了半天都不见他有改口的意思,只好应声下来。
两人对坐一会,郁衡崇又记起昨日那事,心间的郁燥不受控的又起来了,他少有如此,想着罗玉铃竟毫不设防的被她兄长下了晕药,故抬眼看她,目不转睛的朝她伸手,“过来。”
罗玉铃一个劲儿想着自己竟平白要在这家中上学堂,面上不愉,竟一时没动。
郁衡崇神情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