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要的东西,带上你的东西,马上滚出我们安阳伯府。”
顾湄也不怒,她将那信封里的纸抽出展开细细的看。可当她看到那顶头的休书二字,眉间变便是一蹙。可待见了后头,更是站起了身看向谢从彦:
“伯爷可是记性不好了?我要的是和离书,伯爷给我一张休书算什么?这些年我在安阳伯府操持着家务,给老太爷送了终,就是就连你娘,即便她再怎么不待见我,我这些年也从未当面顶撞过一句。你那二十几房美妾,你那庶子庶女,我哪一项苛待了?”
一路走得太匆忙,谢从彦灌了口茶,倒是不急不躁的坐了下来,冷嗤道:
“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你不就是觉得这伯府要倒了,你好早早的避开这祸事吗!我告诉你,你休想。你手里那些东西,你要呈给谁就呈给谁吧,大不了我带着你一起死!大家谁也跑不了。到阴曹地府里,我也要硬拉着你做对怨侣。哼,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本事就把那些东西交上去,判个满门抄斩,连你们顾家也要给伯府陪葬!”
顾湄看着谢从彦那张脸,只觉嘴中一阵苦笑,她当初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人?是了,她当初一心看中了这安阳伯世子夫人的位置,又觉得这谢从彦耳根子软好拿捏,本想着嫁过来以她的心计坐稳了这正房的位置,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可如今……
指尖深深扎进手掌心的肉里,她知道她此刻不能发怒、不能急切,否则将会一败涂地,反倒要被谢从彦拿捏住。
她平息了几瞬,才睁眼清清冷冷的看向谢从彦:
“伯爷想让我做什么,说吧。”
到底夫妻多年,对他的这点了解还是有的。谢从彦见她如此识趣,也不与兜圈子了:
“你想要和离书,也不是不能。只是咱们到底夫妻一场,说到底,你也要救救这伯府一家子。你在这生活了五年,也不是一点儿情分都没有不是吗?如今你那旧情人位居人臣了,你好歹也要去见一见,顺道替咱们伯府求一求!听说他至今未娶,说不定便是对你还念念不忘……”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顾湄便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谢从彦……当年是个什么情形,你不是不知道。他如今做了首辅,不回来报复我,不报复你们安阳伯府,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你竟还有脸让我去替你求他!”
谢从彦捂着脸看着自己的妻子,气得面庞涨红,只是他生生磨着牙忍下了,只撂下一句:
“你自己看着办,是要一起死还是一起活!”
说完,便是一甩袖子匆匆走了。顾湄怔怔的立在那里好一会儿,直到整个人栽到椅子上,浑身在无一丝的气力。
她终究逃不过,要再一次一身狼狈的去面对那个人。
她这一生,很多人都对她不住,她恨!她怨!她不甘!她意不平!可这一辈子,如果说非要说她对不起、谁欠了谁的话,也只有他邓知遥一人了……
这阵子的雨是连日的下,灰蒙蒙的天总不见晴,以至于风迎面扑来的时候都满是潮腻的土腥气。
邓知遥下了朝,刚从紫禁城里出来,待到了府邸,他缓缓步下马车,身后跟着的栓全正往他肩头上撑开伞。
他一转眼,抬手将那把遮了他视线的油纸伞抬来抬。
不经意间,就这样隔着密匝匝的雨水,看清了等在他府邸门前的那个女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