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见她秀眉蹙成了一团,苍白的面上透着点薄红,丰盈的红唇半张着,吐纳之间带着微微的热气。
她生病的时候,才透露出年少时的那几分娇憨。
他看着那两瓣被茶水刚刚润泽过的红唇,忽得就想起白日里含在口中吸吮的滋味儿,耳根子不自觉地便发起热来,再不敢多看,将人放回到枕上。
大约是他的动作有些急了,顾湄突然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邓知遥颇有些不自然,直到坐回椅上,见她醒来安安静静的,该是弃了那轻生的念头,才放心下来。
想了想,见她还醒着,便低声道:
“你若是不想回去,可以先在这里住两日,顾府那边你不必担心,我已遣了人去与焦姨娘对好了口风,只说你去了京郊的庄子上住几天,只是往后何去何从,还是你自己定夺,我做不了你的主,但是有一样,轻生的念头不许再有了。”
他说到此处,见她不答,语气间不自觉便沉了几分:
“可听清了?”
“嗯。”帐里传来低低的一声,算是应了。
他松了口气,见她那股糊涂劲儿总算过去了,便觉得不适合再守在这儿,毕竟男女有别,一会儿叫个妥帖的丫鬟过来照顾。
刚想走,顾湄却出了声:
“为什么不恨我?”
她的声音仍有些低哑,还带着点儿倔强。
顾湄心里清楚,焦姨娘不是好说话的人,她能答应配合,邓知遥必然是付出了点代价的。
她相信,前几日她为安阳伯府求到他府里之时,她与水碧联合演的那场拙劣的戏码,他不可能看不穿,对于当年之事的粉饰,他也不可能完全相信,所以为什么呢?还肯对她这么好。
邓知遥的脚步一顿,他微微偏过头,却没有看她:
“我从未恨过你,当年我又不曾对你下过聘,你要嫁他人,也不欠我什么,至于那篇文章,我也不怪你,无论是你亲自交到谢从彦手上的也好,或是他从你手上偷去的也罢,原本当初若不是你阻拦,我这篇文章也早早的交了上去,昨日之事,譬如昨日死,往事如烟,阿湄,都过去了。”所剩下的也不过是我的一点执念而已。
这半句他却没有说出口。
往事如烟,人心里却曾是一团火,只是烧到后来,连灼痛也没有了,只剩了些随风而逝的烟。
可伤疤却还留在那儿,狰狞着。
再次重逢,他告诫自己要离她远一点儿,就让过去的一切过去。
可不知为什么,他却仍会情不自禁地为她哀伤的神情所悸动。看着她茕茕一人之时,便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明明他再清楚不过她是怎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