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进了敬晖堂,自然是满头满堂的欢声笑语,关怀备至,与上次冷落讥讽截然不同。
看着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人,被她踩在脚底下,顾湄也不是不快意,只是她到底懒得费多少精力去应付这些人。
好在如今受巴结的人是她,她只在言语之间稍露了些疲态,太夫人便十分有眼色地同她道:“湄姐儿快回去休息吧,你病刚养好,且注意身子,芷汀轩都给你收拾好了,有什么打发丫头来同我说一声。”
顾湄道了谢,便回了芷汀轩,她这一回去,众人便也很快都散了。
回去的路上,顾湄的伯娘揉着早都有些笑僵了的脸,同丫鬟骂着:“瞧一下她那得意轻狂的劲儿,不过是山鸡飞上了枝头,现下便摆起谱来了。唉,谁叫她有福气呢,明明当初她不知犯了什么重错,被老爷打得重伤,又送去了庄子上养着,我以为她自此便要老死在那山庄里了,谁知道转眼被那宁王看上,这可不就攀上高枝了吗!哎,要是我的皓姐儿能有这个福气,我又何苦操碎了这个心,陪着个笑脸儿。”
丫鬟安慰了两句,两人絮絮叨叨地一路往屋里走着。
待回了芷汀轩,顾湄原本打算好好睡一觉,毕竟她这些日子在牢房里,哪有能睡个囫囵觉的时候,只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总也睡不着。
她将水碧叫了来:“去打探这几日朝中的情况。”
科举泄题案在朝中掀起了很大的动荡,几乎是街头巷尾议论的大事,因此,水碧不过是去厨房,绕了一圈便知晓了个大体情况,回来同顾湄讲:
“听说这个案子最后牵涉甚广,秦王一党的官员很多都被牵涉其中,贬的贬,流放的流放,秦王倒未受什么实际的惩处,只是陛下屡屡斥责,现在京中都传宁王殿下很快便要入住东宫了,至于邓大人。”水碧小心觑着她的脸色,“邓大人被贬去西北,听说押送的人今日傍晚就要走,小姐可要去看看?”
顾湄是在一座茶棚里远远的见到邓知遥的。
他一身青色细布衣坐在马上,远远看去人像是瘦了很多。
他身后跟着几个侍卫仆役,只是很少,寥寥几个。马行的不算快,远远的落在秋风里,有点子萧瑟的意味。
不像从前,无论他身旁的官员官袍颜色如何、品级如何,只要他站在那儿,便是众星捧月的一个。
她看着他的背影,手中的玉珠子掐的有些发紧,几要嵌进指尖里:“走吧。”
一时秋风大作,几要将她头上的幂离吹跑。她抬手按住,幂离被掀开一角,一抬眼,他看见那人自马上回了头,看向她。
明明隔的那样远,她甚至不知他是否认出了自己,可那目光中的冷漠决绝是那样的清晰。
像一个不祥的征兆。
后来的那一夜里,她辗转反侧,不断的对自己说,人想要得到什么必然要舍弃些东西,她所能做的,只是不为那些已经丢失的而悔恨。
转眼已是寒冬腊月。十一月里,宁王便已同顾府正式下了聘,只等年一过,迎她入府做侧妃。
腊月初十这日,宁王府举办了场红梅宴,许多世家小姐夫人都应邀去了宁王府赴宴,顾湄亦在其列。她如今身价不同,各家小姐夫人见了她自然也是客客气气的,言语间皆有捧赞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