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巡街刘御史到,二人皆拦街口告。御史带回衙,拘其左邻右舍来审。邻舍曰:“先是荣入铺买绸,只争银色未成。一棍忽骑马至,亦称买绸,自言为彼二家折衷,叫荣添银。棍把其银入手,一跳上马而去,荣忙赶未见。以故二人争打,告在天台。谅此棍正是响马贼,必非通同店家作弊者。”刘爷曰:“邻佑所证是实,此非店家通同者。但在伊店而遭失脱,合令邓店补还银二两二钱,董荣亦自认二两二钱。”发出依处,彼此无罪。
按:响马贼尝在林路僻处动夺行旅,飞马而去。今在京城中行此,亦大奇也。且彼衣冠既美,有马在旁,其谁防之?今后上店买物,或有异色人在旁,须当严防,勿使银入人手,是亦老实照管之一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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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打印记占铺陈
乡有尤刁民者,侮法健讼,渔猎下民。人闻其刁风,莫不畏而远之。一日,往府搭船,已先入船坐。后搭船者群至,萍水相逢,彼此各不相识,船中对坐漫谈。忽讲及按院拿刁民事。内有姓丘后生,不知尤刁民之在船也,与众曰:“闻此时本县唯尤五最刁,凡与人暂处,无不被其骗害者。若得按院除了此人,民亦安生。”尤五心中冷笑,谓“吾与尔何干,既扬我刁,又愿按院除我?此人若不白骗他一场,枉得此刁名也。”见丘生所带铺陈甚好,即取一木印,挨近其毡条白处,私打一印号于中。
船晚至岸,各收拾自己行李而去。尤刁民尾丘生之后,行至府前,在仆担头把铺陈抢下,曰:“多劳你挑,我自拖去。”丘生来抢,曰:“是我铺陈,你拖何去?”二人互争不开,打入府堂上去。尤曰:“是我物,他强争。”丘亦曰:“是他争我物。”太爷曰:“你两人互争,各有甚记号?”丘曰:“我自买来的,未作记号。”尤曰:“我毡条内打有印记。”当堂开视,尤取衣带中木印对之,果相同。太府曰:“此是尤某之物,丘何得冒争!”将丘打十板,令尤领铺陈去,各赶出府外。丘骂曰:“你这贼是何人,敢如此骗我?后必报之!”尤五曰:“适船间你说尤刁民者,即是我。我与你何干,而终日道我刁?故教训你,刁人是这等做耳!”丘心中方悔:“是我妄称人恶,故致此失也。”
按:刁恶者,人谁不憎?但未识其人,勿轻扬其过。彼或从旁听之,必致恨于心。待你有失处,乘其隙而毒之,使人不自知矣。故古人三缄其口而慎其言。庞公遗安之计,但称曰好。彼尤五虽恶,何丘后生背地谈之,而自取尤五白占铺陈?与庞公遗安之计异矣。故孔子恶称人之恶,孟氏惕言人之不善者,皆圣贤教人远怨之道,言不可不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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膏药贴眼抢元宝
县城有一银匠,家颇殷实,解户领秋粮银,常托其倾煎。一日倾煎元宝,心内尚有系未透处,夜间又煮洗之。其铺门有一大缝,外可窥见其内。一棍买一大膏药,夜间潜往窥之。见其把两元宝洗讫,放于炉边,棍在外作叫痛声,呼曰:“开门!”银匠问曰:“是谁?”棍外答曰:“被赃坯打得重,求你炉边灼一膏药贴之。”银匠开门与入。棍作瘸行状,且手战呼痛,蓬头俯视,以一大膏药在炉边灼开,把两手望银匠当面一贴,即抢一元宝以逃。银匠不胜热痛,急扯下膏药,元宝已被其窃一去矣。急叫:“有贼!”且出门追赶,不知从哪路去。彷徨追过数十步,只得怅恨而归。
按:此棍装痛呼门及炉边灼膏药,情果难察。但元宝重物,须先收藏,然后开门则可无失矣。后人观此,凡有银在身者,皆不可轻容异色人得近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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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灰撒眼以抢银
孙滔,河南人也。常买绵布,在福建建宁府卖。一夜,在银匠王六店煎银,倾煎已讫,时对二包在桌。二人复在对银,有一盗径入其铺,将石灰撒其目。二人救目不暇,盗即将桌上所包之银拿走。滔拼命赶去,将及,盗乃丢一包于地。滔拾包归,到银铺开视之,则皆铁矣。后竟无迹可捕也。
语云:“贼是小人,智过君子。”诚哉是言也!其始入铺,撒灰腌人之目,致人无暇顾其财;追将近身,丢包于地,乃杜赶以脱其身也。此岂贼窥伺之机熟,而慢藏诲盗?然滔之不谨于其素,有以致之矣。鉴此惩噎,是为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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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解被棍白曰抢
王亨,南京扬州府人,是本府典吏。二考已满,该上京办事。家贫无措,措借亲朋银十馀两,独往北京,为办事使用。始到京中,在教军场边草坪中大解。方脱下裤,陡被二棍拿住,且骂且剥曰:“你这贼偷我衣物来。”即把其衣服并银一时抢去逃走。待他起来,缚裤赶之,二棍逃已远矣。亨行路日久,力已疲倦,拼死赶他不上,懊恨冲天,只得在会同馆乞借盘缠回家,另作区处。
按:孤客出外,非唯僻处可防劫夺,即大路解手之际,必当以裤脱之,挟在腋下。倘遇光棍若行歹意,则起而逃之亦可,或与之交战亦可。若王亨者,不知提防,而被棍将衣银尽剥一空。斯时也,盘缠无觅,顾何前程?苟非会同馆中同道辈乞借盘缠而归,几为乞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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