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临把药端到御书房的时候,被勒令伤好之前不能碰奏折这种劳心神的东西的永宁王正在伺弄着那盆叫菱花湛露的牡丹花,窗外的阳光笼在他身上,将侧脸勾勒得完美无瑕。
饶是寿临见多了,也忍不住心里叹一声好一个神仙般的人物。
阜怀尧放下朱笔,把他叫过来,“远舟,该吃药了。”
“哦。”
阜远舟放下剪枝叶的剪子,洗了手走过去,看着黑乎乎的汤药,嫌弃地努了努鼻子。
他是对武功有超出常人的领悟,不过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一日千里那么夸张,所以小时候慕容桀常常灌他吃一些固本养元的药膳,一天三餐当饭吃,吃到他受不得这么大补练功岔了气七窍流血为止,直到现在阜远舟还觉得自己当年能和苏日暮一起击杀了那个妖怪似的大魔头,里面肯定一半有慕容桀揠苗助长的缘故。
时至今日,闻到药的味道阜远舟都有拔腿就跑的冲动,只能安慰自己注意一下王爷的形象,别做出失态的事情给皇兄丢脸。
“想什么呢?一副苦大深仇的样子。”
阜怀尧问。
“没什么!”
阜远舟斩钉截铁道,端起药就咕噜咕噜往下灌,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意味。
阜怀尧看得失笑,阜远舟总是身强力壮的,没见他吃过几回药,他没想到堂堂神才居然怕这个。
好不容易把药灌了下去,阜远舟有点反胃,眉头皱的死紧死紧的。
阜怀尧拿起旁边备着的甜糕放在他嘴边,苦得受不了的阜远舟赶紧张嘴就咬,却一不小心把他的手也含了进去,还下意识地舔了一下。
阜怀尧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把手抽了回来,装作不在意地继续看桌上的奏折。
阜远舟呆了片刻,望着兄长微微泛起红晕的耳廓,机械地咽下了嘴里的甜糕。
刚才那个软软的东西,是皇兄的手啊……
永宁王殿下猛地也觉得果然是快到夏天了啊,天气怎么这么热呢,脸上也有点烫啊,甜糕什么的果然太甜了啊……
寿临进来收拾碗的时候疑惑地瞥了瞥一坐一站的两位主子——怎么气氛这么……奇怪呢?
不理解啊不理解。
寿临满头雾水地走了。
阜远舟坐在兄长旁边的固定位置,又拿起了一块甜糕塞进嘴里,却觉得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甜了,只好托着腮眼巴巴地望着阜怀尧。
阜怀尧被他看得有些无奈,抬起头来,同时伸手习惯性地揉揉他的脑袋,“无聊了?要不出去走走?”
阜远舟摇头,自己光是看着他就能看上一整天,怎么会无聊?
“要不睡一会儿?今晚是琼林宴,恐怕会弄得挺晚的。”
阜怀尧看了看更漏,琼林宴之前要接见前三甲进士,还有一段时间可以休息。
吃了药之后确实有些犯困,阜远舟没再摇头,伸手搂住兄长的腰,就这么枕在他身上闭眼睡了。
阜怀尧更加无奈,不过没说什么,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一点。
在面对这个比自己小一年不到的弟弟,天仪帝的铁石心肠总是发挥不出效果。
他知道不该这么放任下去让感情越来越失控的,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软。
如果将感情比喻成赌博,情分是筹码,那么他们之间下的赌注都不会比对方少上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