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油油的汤药味道飘了出来,碧落垂涎欲滴,但还是强忍不舍把那碗汤药给皇帝灌了下去。
皇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红润了许多,气血丰盈,连心脏的跳动都变得有力了。
就是那汤药的味道真的不好闻,商悯不自觉干呕了一声,后退一步,招来碧落一个白眼。
“不识货,药里的毒物可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寻常毒物没那样的效果,必得是北地的雪蟾、南疆的红线蜈蚣、西域的赤甲蝎……天南地北的五毒之物混合,再辅以珍贵的药草调和,才能有这样的药效。()”碧落扼腕叹息,这样的好东西竟然进了狗皇帝的肚子里,还得给他喂够七天,啧,真是烦。()”
她对商悯吩咐:“剩下的药包我放在偏殿的描金匣子里,要是轮到你当差了,你得记得煎了药给他喝,一天一次,不得有漏。”
“好的,我记住了。”商悯道。
伺候皇帝喝完了药,他就该就寝了,宫侍除了需要守夜之外也没什么需要干的事情。
碧落指挥商悯把皇帝搁在床上,她自己则大喇喇地横躺在偏殿的软垫上打瞌睡。商悯刚把皇帝给摁在床上,就看见他的手指又开始了不正常的震颤,这次他的食指和尾指都在轻微动弹。
商悯打量一眼面庞呆滞的皇帝,伸手把他的眼睛合上,若无其事地用明黄色的锦被盖住他颤动的手。
她竖起耳朵,听到碧落呼吸均匀,似乎已经进入了浅眠状态。
没有多少时间用来犹豫了,商悯不动声色地握住棉被下皇帝干枯苍老的手,在他掌心飞快地写下两字。
“别怕。”
皇帝颤动的手骤然一停,然后开始了更剧烈的颤动,他的心跳速度有所提升,似乎急切地想要抓住商悯的手,就像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这突如其来的小变故可把商悯下了一跳,她赶紧注意着碧落的动作,然后又迅速写下一字:“静。”
皇帝的动静彻底停止了。
他安静地躺着,宛若尸体,就如今天早上一样。
真是叫人意外,他有微弱的自我意识,还懂得配合商悯,似乎努力地想要醒来,可惜,这凭借他自己实在太难了。
皇帝的挣扎似乎越来越剧烈,反抗意识也更强,不知道是不是妖对他的控制变弱了,还是说今晚的毒物版十全大补汤让他身体恢复了很多,连带着神志也清楚了一些。
安抚完皇帝,商悯歪在一边假装闭眼打盹。
远在长阳君府的另一具身外化身膨胀落地,她抬脚离开君府,没有惊动任何人。
等行至郊外翠微湖,商悯左右环顾,等看到立在荷叶上垂钓的敛雨客时神情一松,旋即一跃而起踏水奔至,也立在了荷叶上。
几l尾小鱼被微微荡起的涟漪惊走,敛雨客抬眼笑道:“深夜来此,定是有要事。”
商悯开门见山,没说任何客套话,直接道:“可有一种妖术可以控制人的神智,
()让人变得如同傀儡?中了此术的人,心脏处有绿色妖气呈现,妖气最浓处有虫子的影子在蠕动。”
敛雨客一听,凝重道:“听你描述应当是一种蛊虫,但具体是哪一种还不好说……能控制神智的蛊,每一种都极难培育,我只知道两种。一种是蚀心蛊,中蛊者与常人无异,性格和思考的方式也不会有任何变化,但唯独对母蛊持有者言听计从,不会反抗。”
“不是这种。”商悯摇头否决,“我知道的那个中蛊的人已经没有任何神智了,就如同傀儡人,一言一行都不能由自己做主。”
“那应该是另一种,名叫幻心蛊,中蛊者会被困在蛊虫编织的幻境中,意识永远沉沦其中,只留下一具空洞的躯壳被人摆弄。”敛雨客低声道,“幻心蛊培养比蚀心蛊简单许多,但也要耗费七八年的功夫养成,蚀心蛊的喂养时间更是十年起步。每一种蛊虫,都需要饲蛊者耗费心血浇灌,若是普通的蛊虫,一次培养数只不是难事,但若是幻心蛊和蚀心蛊,饲蛊者一次仅能培养那一只,而且还有相当大的可能失败。”
商悯脸上不由浮现出庆幸的表情,“我们该庆幸这个东西没有办法批量培育,不然当今朝堂是什么光景,各个诸侯国又会是什么情况,我简直不敢去想……”
“拾玉,中蛊者是谁?”敛雨客定定地问。
“还有谁值得让妖花费数年时间去培养一只蛊虫呢?”商悯朝皇宫的方位偏了下头,“自然是天上地下最大的那位。”
敛雨客发出沉重的叹息,“果然。”
“有没有解开蛊虫的办法?”商悯问完,自己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没有,是吗?不然你刚刚立刻就会告诉我。”
“是,没有任何办法。”敛雨客道,“唯一一种办法就是挖出蛊虫所在的心脏,可是没了心脏,人就是死人了。”
“既然无法以外力解除,那么靠中蛊者自己呢?如果意志坚定,能否凭借自身意志力冲破幻心蛊编织的幻境?”商悯沉思。
“绝无可能。”敛雨客斩钉截铁道。
“为何?”商悯皱眉,“敛兄就如此确定吗?”
“梦总是要醒的,但人也总是要入睡的,幻心蛊最可怕的一点就是让人在反复的折磨中丧失意识,中蛊者以为自己能醒,甚至还能感知到外界,但不久之后又会被蛊拉入梦境……如此反复几l次,直到信念崩溃,然后那个人就将彻底丧失反抗之力。”敛雨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