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寻常的春夜,姜国边缘的小城里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规模平民暴动。
门口处的动静还在继续,叫嚷的叫嚷,撞门的撞门,加油的加油,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就能看出人群行动并没有章法,倒真的像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一场造反。
对于其中的某些人来说,他们也不知道这一夜就是他们名为造反的终身事业的开始。
县衙里的人似乎意识到像乌龟一样缩壳冷处理这场混乱并不能解决事情,只会让外面的混乱越演越烈,终于做出了反应。
后院中的灯一盏接着一盏的亮起,一个人影一边披着长衫一边急匆匆地走出。
他们并不知道的是,房顶上有两双锐利的眼睛盯着他们。
其中一人道:“他终于忍不住了。”
孟和音整个人趴在房顶上,手扣着瓦片,屏着气息观察那个在院中走动的人。她心中暗道:薛泾不愧是伪装了这么多年,面对这样的发难还能忍住这么久。他们若是再不采取行动,她就只能跳下院子去房间里面捉他了。
虽然直接下去找他,定然没有那么容易劝服,逼不得已,就只能杀人灭口了。
好在事情究竟是没有发展到那一地步,孟和音松了口气,看着那个人的走向。
那个人影自最大的主屋出来之后,就一路沿着走廊前进,挨个敲了各个房间的门,在每个房间都停留了一会儿。当他出来时,身后便会跟着几个装束好的守兵。
孟和音看了一会儿,忽然皱眉道:“他应该不是薛泾。”
若是真正的薛泾,他既然都可以忍耐这么久,自然是一个极其谨慎的人,在门外的人随时可能攻进来的情况下,不可能亲自去吩咐守兵。
明容草草看了一眼,道:“他不是薛泾,那怎么办?真正的薛泾去哪了?”
就在这时,大门发出一声沉重的吱呀,外面的热情开始了新一轮的高涨,显然是大门处已经有所攻破了。
后院中,率先出来的人和其余守兵们集合在一起,气势汹汹。
正如孟和音的判断,这个人并不是薛泾,而是师爷。也许是夜晚光线的原因,师爷的面目有些青灰,他看着面前这些面目冷漠的守兵,沉声道。
“众将士听令,城中庶民作乱,欲谋杀县令,凡强闯县衙者,一律镇压,生死不论!”
因为前几日城中的大批官兵驻扎,有些百姓被赶出了自己常常居住的地方,故时常在临时安置的地方闹事。薛泾便派出了一部分县衙的人去各个坊间巡逻,不再参与县衙的平常事务。
而剩下来的这些常驻县衙的人,说起来是吃着百姓的税粮的县衙守兵,但实际上都是签了身契的奴隶,更像是薛泾的私兵。因而对琼州城中的百姓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听到“生死不论”时也没有什么异动。
一双双麻木的眼睛里只有对生命的漠视。
大门的吱呀声还在继续,显然已经到了快要被攻破的地步,百来人的守兵手持武器向着前院行去。
县衙前院自然没有门外的街道宽阔,县衙大门就如同一道关闸,若是闸门一开,外部的人立刻涌入,只要一通过狭窄的门口,毫无防备的百姓就极其容易被守在门口处手持利刃的守兵伤害。
这道门,是死亡之门。
孟和音很清楚这道门被撞破之后会有多恶劣的后果,不自觉地咬唇。
明容道:“薛泾不知道藏身何处,而大门马上就要被撞破。也许你之前不应该把那些百姓卷起来,可是你现在只能做出选择。”
“
寻找薛泾,或者去救那些百姓。”
孟和音不语。
她大可以直接找到薛泾逼他就范,若是薛泾誓死不从就杀了薛泾;官兵不从就杀了官兵;百姓不从就杀了百姓。
可是她不想那样做。
她之所以用了一个最复杂的方法,就是想用最少伤亡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可是现在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不说,她也许根本达不到本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