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肖大成吃完一顿牛肉后,对方去码头上工,孟连生则回到自己床铺上,将肩上的围巾解下来,小心翼翼叠好放在枕头下,然后躺在床上闷头睡了过去。
这一觉当真是睡了个昏天黑地,睡到翌日早上才醒过来。
然后像往常一样,他背着鞋箱和马扎去码头继续去做擦鞋匠。
肖大成原本还有些担心他,但几日下来,发觉他吃好睡好,仿佛表叔的死对他并未有什么影响,才将为对方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
只是放下心的同时,又隐约觉得有哪里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就这样平静地过了几日,孟连生像往常一样收了摊,吃过一碗面,回到工棚。
他坐在床铺上,习惯性伸手去摸枕头下,然而手刚刚探进去,心中便是一个咯噔,赶紧将枕头掀开。
里面除了几份书报,哪里还有围巾的踪影。
他只觉一阵心慌,手忙脚乱又在床铺上寻了一遍,确定沈玉桐给自己的那条围巾不在了。
他怔怔然坐在床铺边,睁大一双黑眸,脑子飞快转动,想要转出点所以然,然而一时间并无头绪。
“连生……”肖大成一回来,见他一副面无血色的鬼样子杵在床边,差点吓一大跳。
孟连生被他这声呼唤唤回神,蓦地起身,双手用力抓住他的肩膀:“有没有看到我放在枕头下的围巾?”
肖大成被他攥得生疼,龇牙咧嘴地倒吸气,一头雾水地反问:“你围巾不见了?”
孟连生手上更用力,脸上闪过一丝戾气:“有没有看到?”
“疼疼疼!”肖大成终于是受不住,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孟连生,只觉得心惊胆战,想要挣开却完全动不了。须臾后,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双眼一亮,“对了陈二!我刚回来时,看到他脖子上围了一条围巾,跟你那条很像,不会是他拿了你的吧?”
孟连生寒着脸问:“他人在哪里?”
肖大成摇摇头:“我遇到他时,他拿着烟枪,好像是要躲在哪里去抽大烟。你也晓得他哥不喜欢他抽大烟……”
孟连生不等他说完,已经放开他的手,疾步往外走去。
“哎……连生……”肖大成唤。
孟连生置若罔闻,很快消失在门外的暮色四合中。
*
陈二最近染上了吃鸦片的嗜好,偏偏他哥对阿芙蓉癖十分不以为然,为了躲避陈大,每回瘾头上来,他便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抽个痛快。
眼下这小院子,是他这几日才发现的。房子已经坍塌,院子里荒草丛生,应该是废弃多年,长久的没有人造访过。
夜幕之下,很有几分荒凉的鬼魅。
陈二自认一身阳刚之气,鬼怪见了也得乖乖俯首称臣,因而并不害怕一个人待在这僻静荒院。
月上中天,他坐在院中的枯井边,点上一块烟膏,吞云吐雾,只觉得爽快地要上天。
在将上未上时,忽然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陈二掀起眼皮瞧了眼月影下的来人,见不是自己大大哥,便松了口气,不耐烦地挥挥手:“走走走,别打扰我快活。”
孟连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对他的驱赶置若罔闻,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站定,伸手往他肩上那条围巾一指,道:“这是我的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