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许多关于除夕夜的回忆涌上来,说完全不怕孤单是假的,但沈烬更懊恼自己的疏忽大意,忘记了他才是年长那方。
明明做哥哥的时候把三个弟弟妹妹都照顾得很好,为什么面对顾屿反而不闻不问,把很多付出都当做理所当然了?
他比顾屿早出生一年,但论生活阅历,说比顾屿丰富十年也不为过,他早该想到19岁的少年总归是会想家的。
妈的。沈烬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却发现自己没带烟,这里更不能抽烟。
其实他比任何人清楚,眼下的病治不治都不影响他的正常生活。
而寒假赶上节日,打工的单日报酬比暑假更高,他本该趁此机会找点事做,而不是真听了顾屿的,风不能吹,冻不能扛,待在公寓就行。
去年此时他在附近电子园的物流集散点兼职,也没见真死在风里。
憋回心里短暂的失落后,沈烬低头看向那支被顾屿小心翼翼握在手里的花,又看向自己手背,愧疚得有种把针管拔掉的冲动。
“你在干嘛?”护士走过来,察觉到他的异常,“握着滴管干什么?输液太凉了?”
沈烬认怂松了手,又忍不住抬头:“护士姐姐,我这个病真的有必要治吗?”
护士停住脚步:“小朋友,别告诉我你百度搜了说不用治。”
“……没搜。”沈烬咂嘴,“咳嗽而已,天气一热,或许过两年慢慢就好了。”
“是不是只是咳嗽,难道不是患者本人比我们做医护的更清楚?”护士看看他旁边睡着的顾屿,神秘地放低了声音,“不过你要是真缺钱,可以帮我女朋友打个省标,我给你酬劳怎么样?”
“……”沈烬笑出声,“谢谢姐姐,不过我在跟职业战队接触,不能去做代练,就像你们专业医护也不会私下开处方收钱一样。”
护士姐姐不知是第几次抱怨“她拿不到标只会折磨我”,沈烬提议可以带她们一块玩,对方却摇头:“还嫌医患关系不够紧张?我怕你被坑得明天带刀来见我。”
两人聊着游戏,药很快就输完了,回到公寓洗完澡后,沈烬没像往常那样一进卧室就变成外人面前不会有的软萌omega的样子、缠着顾屿要亲要抱,而是进卧室找出睡衣,像哥哥一样说:“你也去洗澡,我再准备一床被子,待会分开盖。”
从前是他太幼稚太粘着顾屿了,一副离开顾屿就得伤心到打奶嗝的样子,像顾屿这样责任感极强的男孩子,自然是连自己想回家都没办法对他说出口。
估计是还没想好措辞,怕我会哭会难过吧?
沈烬一边收拾床一边想,顾屿也太爱我了。
而顾屿则拿了睡衣站在床边,不肯挪动:“……为什么突然要分开盖?”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嘴已经撅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沈烬心虚地没抬头,自然也没察觉他的表情变化,只是搪塞道:“天气变化复杂,两个人盖容易着凉,多注意也没毛病。”
顾屿想想没反驳,温柔地亲了亲沈烬侧脸便去了浴室,但他没想到的是,等他洗完澡出来,沈烬居然已经裹着被子闭上眼,丝毫没有等他的意思。
如果换做平时,需求旺盛的小兔子十有八九是会颤着耳朵冲他撒娇说想要的。
顾屿坐下来摸摸沈烬体温,原本还担心对方哪里不舒服,可是兔爪子却摁住他不让他碰,身体也转向了另一边:“快睡。”
那声音铿锵有力,不像生病的样子。
顾屿放下心,又忍不住轻皱眉头,躺下来怎么都想不通。
……难道是今天跟我出去跑了一天兼职太累了?
顾屿撑着脸看着沈烬的背影,委委屈屈想开口,最终却抿了抿嘴没出声。
他捏捏沈烬脆弱洁白的后颈,隔着被子从背后搂了对方一下,只说:“晚安。”
直至第二天清晨,小兔子都没有钻到人怀里开演唱会似的哼哼唧唧不肯起床,顾屿不太适应地穿好衣服,又小心地摆弄了一会儿矿泉水瓶里的鲜艳玫瑰,带着疑惑先出了门。
但事实上,沈烬一大早就醒了。
他憋了半天才忍着没有粘着顾屿撒娇喊疼,等听见关门声,他才鬼鬼祟祟蜷进顾屿睡过的那一半被窝,心里有种巨大的失落感。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只是一晚没在顾屿怀里睡,就能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他缠着顾屿的被子想,上次有这感觉,估计得是断奶那会儿了。
恬淡的草莓香裹着他,让他忍不住拿出手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买了一张除夕晚上六点回f区的高铁票。
好在市内站票好抢,加上时间段冷门,很快铁路短信就通知他顺利出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