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温馨的早餐,她前世的爸教她药方,她津津有味听着。bookzun她妈妈端菜过来,冲他们爷俩抱怨,“又不好好吃饭。再不吃,饭菜该凉了。”
那时候的她很爱笑,乖乖应下,扭头冲她爸做了个鬼脸。她爸哈哈大笑,她妈一副拿他们没办法的无奈表情。
突然她家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一伙穿着绿军装的少年郎将她爸按倒在地,抓犯人似的往外拖,随后她的家被那些人像土匪似到处搜,他们在翻箱倒柜找东西。找什么呢?那时候的她满脑子疑惑,被她娘按在怀里,她睁着一只眼看着这些人化身为恶鬼,凶神恶煞地质问她妈。她感觉她妈吓得浑身发抖,只顾着摇头。
没过多久,她家祖传的药方、她家高祖被皇上任命为御医的圣旨,这些最宝贵的东西被这些人拿走。后来她才知道这些东西是打倒她爸的铁证。
满屋的草药,衣服,还没来得及吃完的饭菜,桌椅板凳全部杂乱无章堆放在地上,就像垃圾场。
在后来的十几年里,这样可怖的场景每晚都会出现在她梦里。后来,她爸平反了,她家的日子好过了,这恶梦才没有重现,她的记忆也慢慢开始淡化,直到消失。
她原以为自己忘了,可现在看来,这些记忆只是被她下意识埋葬了。
眼泪迎着风,越来越多,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却不像以前那样害怕,或者她已经顾不得这些,她用手背狠狠抹了下眼泪,再次加快速度。
往常六里多的路此时却变得格外漫长,她跑啊,拿出吃奶的力气在跑,呼吸变得局促,两条腿不停交替,跑出残影,胳膊不停摇摆隐隐有些发疼,她还是在跑。
一步,两步,三步……
小庄村的轮廓渐渐入了她的视线范围,旁边的猪圈传来孩子的笑声,她想起闺女之前给她的哨子,她放在钱袋里,一直忘了拿出来。
她拼命吹哨子,吸引在沙地猪圈打扫卫生的孩子们。
听到哨声,孩子们跑出来,正要开口问她怎么回事。
李秀琴不等他们问出口,冲他们招手,“快!快!快!后面有一伙敌军杀过来了。”
这些半大孩子都吓傻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全都呆愣在原地。
这是人的自然反应,但此时一分一秒都珍贵,李秀琴气得肝疼,拖拽他们往前跑,“快回村通知家人!让他们往山上跑。”
孩子们被她带了几步,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撒腿往前奔。
李秀琴之前跑了很长一段路,喘得厉害,很快被这几个孩子甩下。有几个孩子要等她,她挥手撵人,“你们别管我,快走。”
她喘息几下,等呼吸平稳,再次加快脚步,很快超过这群孩子。她以为自己跑得很快,可是下一秒差点让她崩溃,她眼尾突然扫见与她这条路并齐的河渠方向正有一伙人马往这边而来。
竟然这么快!
李秀琴瞳孔缩了缩,紧紧盯着那伙人马,跑了十几步远,发现那伙人马一分为二,一队拐进不远处的军户村,另一队往张家庄方向去了。
李秀琴脑海一片空白,她甚至来不及为这两个村子的百姓难过,这些人迟早会过来的,或早或晚罢了,她要加快速度奔跑,回去通知晓晓。
离村口还有一里地的时候,李秀琴发现河渠那边有一辆牛车正往小庄村方向赶来,那赶车人身上的衣着,她很熟悉,可不正是早上要进城给孩子看病的文先生吗?
也是啊,他们之前带孩子去县城看病,应该能遇上那伙人,许是他们察觉出不对,火速调了头。
文先生比他们先到村子,在那条大道上,文先生甩着鞭子,用尽全身力气不停大喊,“快!敌军杀过来了,大家快跑啊!”
离村口还有四五步时,李秀琴感觉腹部一阵坠痛,疼得她整个人如同灌了铅,竟是连一步都迈不动,她只得停下,用最后的力气不停吹哨子。
李秀琴身后的孩子们齐齐往家跑,不停大喊,“阿奶!阿爷!敌人来了!快跑啊。”
“弟弟!敌军杀过来了!快跑啊。”
“妹妹!敌军杀过来了!快跑啊。”
院子里的林晓听到动静从院里冲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篮子。
听清这些孩子们在喊什么之后,林晓扔掉手里的篮子,冲身后的喜鹊道,“快去通知二丫和我阿奶。我去坡地找我娘。”
说完,她也不等喜鹊回答,扭头转身往东面小路而去,没想到走了没几步,发现她娘扶着肚子坐在小路中间。
林晓唬了一跳,三两步跑过来,“娘?娘?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