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着这样的缘故,苏明珠才会赞同且自持父母的打算,且谋算着日后出宫。
但这一切,却都是建立在赵禹宸是当真未曾叫这帝王之位移了性情,还当真一心“贤德仁厚”的基础上的!
苏明珠从前对此还称得上确定,但到底是事关满门性命的大事,此刻,看着赵禹宸满面的强自压抑之色,她却不禁生出了几分犹豫——
【他何必这般生气?可是当真信了梁王的攀扯疑心苏家了?是不是要提醒爹爹,早做准备?】
苏明珠的种种心绪纷纷闪过,最后落在心头的,便只是这么一句深深的自问。
自然,赵禹宸能听到的,便也只是这么一句犹豫。
听到之后,赵禹宸一时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朕不是!朕没有!
他明明未曾相信!他明明还第一时间安慰了明珠,叫她不必多心!她不感激朕且罢了!怎的竟还想到了这个?
他是哪处做的不对?他分明已经尽力小心,口气都特意柔和了,并未将对梁王与淑妃的怒色带到面上!
“是,本王不过一句闲话,娘娘何必动怒?且小心伤了身子。”
赵禹宸正在满心无辜疑惑之时,对面的梁王竟又面上带笑的应了一句。
听了这句话,赵禹宸憋了满心的怒火终于有了倾泻之处,他猛地直起身,声音满是冷厉:“既是无稽闲话,便不该出口!皇叔这么大的人,怎的连这个道理都不清楚?这二十余年都白活了不成?”
赵禹宸向来守礼,少有这般失态的时候,更莫提是对着长辈的皇叔这般直接的训斥,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梁王亦是有些诧异一般,但即便被这般训斥了,面上也并无震怒畏惧之色,他按着规矩起了身,面上带着三分恰到好处的困惑,眸中却闪过一丝探究,仍旧嘴角微微带笑,仿佛只是一句不必计较的小事一般认了错:“陛下教训的是。”
赵禹宸记挂着贵妃这边的疑虑,又不欲再多看他那一派坦然的面色,便只咬牙道:“既是知错,你这便退下,好好学学什么是非礼勿动,非礼勿言!”
说罢,不待梁王有所反应,他便又将视线忽的转向了旁边,正满面担忧的董淑妃面上,只又故意冷声道:“淑妃,你去替朕送一送皇叔!”
这圣意来的毫无缘由,淑妃闻言心头一惊,还想说些什么,赵禹宸却再不看她一眼。
淑妃顿了顿,看了看身旁的梁王,一时间心乱如麻,竟也顾不得再多想,只得躬身应了,便与梁王一前一后的退了下去。
方太后瞧着情形不对,她又一向是个处处谨慎,独善其身的,便也顺势打着更衣的名头离了去。
转眼间,席间便只余了赵禹宸与苏明珠两个人。
赵禹宸见状缓缓出了一口气,便转过身,认真的瞧着苏明珠的双眸,庄重道:“明珠,朕不是那等无德无能的昏聩君王,梁王野心勃勃,方才乃是故意离间,朕如何不知?更不会因着这等逆臣之言,便疑心苏家,疑心功臣。”
苏明珠见状愣了愣,看着对方面上的认真,又听着这般推心置腹的言语,面上果然也闪过了一丝动摇与沉思。
赵禹宸见状,略微松了一口气,他怕贵妃误会,便越发将方才的委屈震怒都忍了下去,温和了面色,再接再厉的继续道:“朕已非从前,如今的朕,决计不会受奸人蛊惑自断臂膀!明珠,不论你,还是国之功臣的苏将军,都不必担心,只信朕便是!”
苏明珠的手心微微一动,她看着赵禹宸因为压抑情绪又紧紧抿起的嘴角,口上不提,心下却已忍不住的想了一句:
【信你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