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不了的,如今只余下空空的强索,木匣不知所踪,必然是毁了。
顷刻间,他感到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一般,灵魂都裂成了碎片,伤心、痛苦与绝望令他在瞬间崩溃。
木匣毁了!木匣毁了!
婴歌死了。在最后的关头,婴歌为了救他的性命,舍身与守护神力拼搏,他活了,婴歌却死了,就连婴歌寄宿着的木匣——剑棺也毁了,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仿佛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杜邦痴痴地抓着绳索,胸膛剧烈地起伏,呼吸沉重而紊乱。他脸色苍白,眼神迷茫而涣散,嘴唇因内心的激斗而不停地颤抖,冷汗遍布额头。他的另一只手胡乱地在空中抓着,一遍又一遍的。莫里诺奇怪地问:“杜邦,你,你怎么了?”眼见杜邦摇晃着摔倒了下去,他赶忙扶住杜邦的手臂,惊问,“杜邦,你,你是不是受伤了?”
杜邦和呼吸越来越重,恍如呜呜作响的风箱,并张开了嘴,大口大口地喘息。他的脸色变得潮红,仿佛正面临着窒息,这令莫里诺更加的惶恐不安,他在怀疑杜邦的身体是不是被魔鬼占据了。但这里是守护神殿,是守护女神的领域,魔鬼怎么可能到这里来的?
“不,不……”杜邦挣扎着向前冲去,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想要抓住,依然什么也抓不到,他的声音嘶哑而低沉,根本听不懂在说什么,完全是毫无意义的吼叫。在他的心里,却是一遍又一遍地喊道:“不,不,你不会死的,你怎么会死呢?你去哪了,你回来,回来,回来……”
在这一刻,婴歌完全成了他灵魂的一部分,成了他至亲至爱的人,成了他生命是绝不能分割的存在,他无法接受婴歌为了救他而烟消云散的事实,他无法接受。
杜邦的情感是脆弱的,在这一刻彻彻底底地体现了出来。正因为这样,他才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清醒地思考一下,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后果呢?为什么在昏迷之前对婴歌都没有这么深的依赖之情,一场争斗之后醒来,依赖之情连自己都无法控制了?
此时,他意识不到这个问题,也没有人能帮他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将注定沉沦。
眼见杜邦的情况越来越不妙,莫里诺摇晃着他的肩膀,高声喊道:“杜邦,杜邦,你到底怎么了?”他连喊了几遍,杜邦置若罔闻,莫里诺心中顿时涌起一种没由来的恐惧:难道是因为杜邦冒犯了守护女神,遭到了神明的惩罚吗?
就在这时,莫里诺猛地感到一阵阴风袭体,抬头一看,豁然见到面前站着满了幽灵骑士——他对幽灵骑士记忆犹新,那个晚上,那样的一匹幽灵马和那样的一瞥,令他好长一段时间回想起来都心悸不矣。
看着这些幽灵骑士,莫里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果然是这样,杜邦是被恶灵附体了!在他的第一个念头还没有转过来,就见帕尼。兰德急切地说:“听我说,把你的手按在他的背心,快……”
莫里诺一怔,下意识地按照帕尼。兰德地话做了起来,他甚至没有思考为什么会按照这个幽灵骑士的话做。
“把你的力量灌注入他的体内,缓慢地,不要急……好的,好的,就是这样,做得很好。你看,他已经渐渐安静了下来。”
果然,在火之力涌入体内不久,杜邦就渐渐安静了下来。但他的眼神依然迷茫,神色相当疲倦,片刻之后,竟然合上眼皮,沉沉地睡了过去。
211章
“他受到了刺激,很严重的精神刺激!”帕尼。兰德说,“带他回去,让他好好地休养一段时间,或许就会好起来!”可是,帕尼。兰德一点也不乐观,他并不清楚杜邦到底受到了什么刺激,但从杜邦的情况来看,一点也不乐观。所以,他忍不住再补充了一句,“或许应该给他找个好医生!”
莫里诺这才盯着帕尼。兰德问:“你,你们?你们是谁?”
帕尼。兰德一笑,说:“好了,小伙子,不用担心,我们没有恶意。”
欧瑞说:“难道你忘了几个月前的那个晚上给你们的示警吗?如果不是我,或许你们都死在了那伙马贼的手里!”
莫里诺盯着欧瑞,骇然地问:“你,你就是,那个,那个……”后面的话他却说不出来。欧瑞救过他和鲁菲的命,如果不是这个令人恐惧的幽灵骑士在最后关头及时出现,他们早已经死在了庞古斯的手下。对于救命恩人,他不敢有所不敬,‘幽灵’这个词他也说不出来。
欧瑞说:“是的,我就是那个幽灵骑士。”
帕尼。兰德说:“好了,小伙子。带着你的伙伴赶快离开。在他醒来之后,记得告诉他,我们在这里等着他,他会需要我们的!”
莫里诺不明白帕尼。兰德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还是点头说:“我会的。可是,我们该怎么出去呢?”
帕尼。兰德说:“欧瑞,你来带他们出去吧。小伙子,再见!”
莫里诺实在不想说‘再见’这个词,人类对于幽灵都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但本着礼貌,他还是说:“再见,骑士先生!”
莫里诺背着杜邦走出守护神殿时,他首先看到的是天空中的守护女神像。
这尊守护女神像与神殿之内的神像截然不同。神殿之内的神像犹如温婉的少女,惹人怜爱;天空中的神像则是全副武装,威严肃穆,令人敬畏。截然不同的形象代表了守护女神在她的骑士和普通人类面前的两种不同面貌。先前赤裸面对守护女神的那种羞愧与赦然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虔诚的敬畏。
欧瑞说:“好了,小伙子,我就送到这里。再见!”
莫里诺始终不看正眼瞧欧瑞,他低头抚胸说:“谢谢您,骑士先生。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欧瑞轻笑了一声,耸了耸肩。但他是幽灵,这个在普通人身上看来再正常不过的动作看上去却显得那么的诡异。
目前着欧瑞的背影消失在神殿的大门里后,莫里诺那颗紧张的心才渐渐松驰了下来。他刚转过身来,就看到马龙和安比斯站在面前,在看清是他之后,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骇之色。
“是你!?”安比斯难以置信地惊呼。
仇恨如同火焰一般从心底升腾而起,莫里诺的神情骤然狰狞了起来,如一头发疯的狮子般冲向安比斯。等了整整两天,本以为最终有可能活着出来的人是杜邦,没料到竟然是他早以为被龙息烧死了的莫里诺,而杜邦却昏迷在了莫里诺的背上。
安比斯手一招,一面巨大的金属盾牌出现在面前,莫里诺狠狠地撞在了上面,激荡出灿烂的魔法光芒,那面不知道用什么材料铸成的盾牌也被撞得裂成了碎片。
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安比斯被猛烈的力量撞得倒飞了出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碎裂成片的盾牌,浑忘了他正在自由落地,嘴里却喃喃地叫道:“不,不,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砰’的一声,安比斯摔落在了神殿大门前的台阶之上。这台阶不知道有多少级,黑夜之中根本看不清楚,安比斯就像滚地葫芦般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莫里诺犹不解恨,厉吼一声,炙热的高温从他的身上弥漫而出,呛得就近的马龙一阵窒息,不得不远远地避了开去。